忙亂之際,所有能動用的人全部動用起來,司機被派遣開車送護送姆媽去醫院。
施潤在家中焦急等待著,不敢給叔叔或者遇南哥打電話,怕他們忙,接聽誤了事。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別墅外終於有了動靜。
施潤開門跑出去,夜色裏,灰色襯衫的修長男人從車上下來,六月的天氣,晚風是熱的,他身上卻清冷得施潤打了個顫。
“叔叔?”
蕭雪政點了根煙走過來,越疲憊,五官越深邃,神情諱莫平靜。
他伸臂習慣性地要攬施潤的腰,聞見煙味,施潤下意識躲得遠了:“阿姨還好嗎?”
“做了手術,腹腔積液導致的惡性發炎。”
施潤沒聽懂到底是好是壞。
月色下兩人隔著一定距離站著。
男人修長的手指撣了下煙灰,擱在施潤小臉上的兩道視線,複雜如墨般深沉下來:“太太。”
“恩?”
蕭雪政舔了下薄唇,說這話艱難,男人襯衫領口的喉結動的異常紮眼。
他晦澀地開腔:“移植手術提前五天。”
施潤抬頭,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蕭雪政俯視著她大眼睛裏那層慘白,他的神情也灰敗難言:“sorry,張醫生說今天這樣突發狀況不能再出現,縮減時間是唯一的辦法,姆媽的身體每況愈下的速度很糟糕,現在腹腔是半開的狀態,堅持不了多久。”
“可是叔叔我……”
聲音卡在喉嚨裏,施潤望著他,眼角發熱,很快霧蒙一片,她雙手死命地擰著衣擺,心跳如鼓。
“怎麼了?”
蕭雪政扔了煙頭走過來,把她半帶進懷,男人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頜,視線深邃地仔細凝視著她的眼睛,關切地又問:“怎麼了?有問題要說出來。”
施潤無力地倒在他寬闊的胸膛裏,溫熱包圍著她,他沉穩的心跳包圍著她。
施潤能聽出來他身體裏泵動的這顆心髒有多疲倦,每動一下她都感覺到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支撐不住了。
告訴他幹什麼呢?把艱難的選擇推給他,看著他更加痛苦不堪嗎?
終究是,無可奈何地閉上眼,小手抓緊他胸口那部分的襯衫,幾乎把鑽石紐扣扯下來。
施潤瞠圓一雙空洞的眼睛,強自忍住不掉眼淚未免他察覺不對勁。
可是心如刀割啊,喘不過氣,痛得快要死掉了……
兩人靜靜相擁一會兒,她說困了,蕭雪政打橫抱起她進屋上樓,臥室裏親了親她,把人放進床裏。
施潤轉了個身背對他。
蕭雪政為她蓋上被子,看了眼腕表,坐在床沿逗留了兩分多鍾,得回醫院了。
離開前與施潤確認,提前五天做移植手術,她這邊有沒有問題。
床頭沒有開燈,黑暗中施潤把身體所有部分捂在被子裏,等了一會兒,她輕輕地恩了一聲。
房間傳來關燈關門的聲音。
被子裏的人蜷縮成一團,翻了個身,臉埋進枕頭裏,雙手死死抓住床單,弓著腰腹嗚嗚地痛哭出聲。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
你還會再來到媽媽身邊的,還會的……
太愛他了,舍不得他跟著一起痛苦,不忍心看他做不了決定的樣子。她來當惡人,狠心的媽媽,不去計較後果,義無反顧,犧牲這一次,日後和他還會再有孩子的,還是這個孩子,寶寶一定會再來到媽媽身邊,一定會的……
她似乎,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
兩天後,施潤再次去了那家醫院。
名片預約過,直接去的流產手術科。
她麵如死灰,揣著病例穿過長長森冷的走廊,渾渾怔怔間,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她。
施潤神經一緊,經過洗手間趁著人多快速閃身進去,她隱在門後麵,屏息盯著洗手間外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