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累。
這種心累仔細探究起來,其實是聖殿騎士團加諸在他身上的。
聖殿騎士團確實幫了他不少,但同時聖殿騎士團也是套在他身上的一副枷鎖。他這一年來的所有行動,可以全部都是按照聖殿騎士團所認為的最優解去做的,就算偶有衝突,他做出了自己的所謂決定,其實歸根結底也是順從聖殿騎士團的思路,以利益為導向出發的,包括這次屠城也是。這使得諾曼像一根越繃越緊的弦,平時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很可能會出大問題,比如這次。
諾曼抬頭望向那漫星光,雙眼茫然。
他似乎想要從那漫星光中尋求到能夠撫慰他心靈的答案,而就這麼看著看著,他的心頭突然閃過了蘭斯洛特曾經對他過的一句話。
有兩件事物我愈是思考愈覺得深沉和震撼,那便是我頭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則。
這句話一出現之後就再也揮散不去,就那樣在他心中不斷盤旋,而他也隻是這麼看著星空,長久地看著,仿佛化作了一座石雕。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星河漂移,星芒明暗,諾曼眼中的紛雜情緒則是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歸束統一。最終,他的雙眼不再茫然,平靜了下來,如大海般靜謐,其海麵下卻又似乎深藏著洶湧的力量。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踢阿翠彌希婭的腳跟。
“走了。”
走?走去哪裏?
阿翠彌希婭沒有問,隻是站起身來,順手把真理之牙拎起、隨後扛在肩上——巨大的劍身壓在她的肩上,和她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很是滑稽。
諾曼走過去攬住阿翠彌希婭的腰肢,輕聲念叨起來,沒一會兒就已經施法完畢。隨著他的施法完成,一道似有若無的黑煙生起,將他們兩人籠罩在了裏麵,但是又不會顯得很突兀,和周圍黑暗的環境很好地融合成了一體,若是普通人靠近了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你要去哪裏?”
聖殿騎士團確實是4時監視的,諾曼這裏一有異狀,沒一會兒蘭斯洛特的聲音就傳來了,而諾曼回答他的隻有一個字。
“走。”
蘭斯洛特又問:“走去哪裏?”
諾曼隨口給出一個不負責任的答案:“不知道。”
不知道?
在地球世界的那個熟悉大廳中,一下子嘈雜了起來。
“他腦子壞了,打算跑路?”
“我們辛辛苦苦做了這麼多的功夫全都白費了?”
“我的啊,我已經半年沒有放假了,你不是告訴我全都白做了吧!”
“神經病啊!”
“這完全不符合經濟效益,誰教他的經濟行為學?我要宰了他!”
“阻止他!”
“我看都是直播間那些人鬧的,我早要管控輿論了!”
……
那位熟悉的大漢坐在大廳最前方的那個球形熒幕前,雙手正要輸入彈幕,卻在即將觸及鍵盤前停住了。
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半晌之後,突然向旁邊的人發問:“你覺得怎麼樣?”
他問得莫名其妙,在他旁邊站著的那個身著製服的女人卻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一般,聽懂了他的話,答道:“各有利弊,但未嚐不可。”
那大漢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後靠在椅子上,雙手環胸閉目養神了一陣後,突然開口道:“即刻做一份報告出來。”
他身旁那女子應道“是”,之後便立刻轉身離開了,隻剩下那閉目養神的大漢睜開了雙眼,緩緩看向前麵的球形熒幕,眼中神思複雜,似有萬千東西在其中交融,焦點也不知所蹤。
他雖然是在看著那球形熒幕,但是視線卻仿佛透過那塊熒幕,望向了不知道多久之後的、那越來越捉摸不定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