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天機門,門下弟子眾多。
天機門傳到曹永年的手中後,先後進行幾輪的大變革。時至今日,門下弟子遍布全國各地,有從政的,從商的,更有大學教授……所謂弟子強,則門派榮。天機門自身也從清心寡修的開壇收徒,轉而躋身地產、旅遊、礦業等商業領域,如今財粗勢大,掌門人曹永年更是時常出入各類官方場合……
此行曹永年自然是有所精算的。
多年苦心經營,個人修為不見得有什麼見長或突破,但在察言觀色上,以及對形勢的判斷上,他有他的火眼金睛與老謀深算。今晚既然來了無羈先生,無論如何,自己是討不到實際好處的。
於是曹永年先喝住徒兒的無禮,緊著賠笑說道:“真不知先生會來,既然您老出手,我等自然應該避讓。”說完,揮手示意三位弟子跟他離開。
但那名女弟子似乎不想放過小悠:“可是,那小妖……”
曹永年隻好再次出聲訓斥道:“怎麼,師父的話也不聽了?”說完,先行一步走了。
大概見師父走遠,三位天機門弟子才不情願地瞪了無羈兩人一眼,跟著飛身離去……
目送曹永年師徒幾人離開後,無羈慢慢地收回目光。
“不錯,麵對強敵,你表現得很冷靜。”他望向一旁的小悠。
“就他們,哼!也想對付我?”小悠鄙夷地冷笑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天機門並非小門小派,曆史悠久,且底蘊深厚。常言道,存在即是道理。今後若在別處遇見,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真搞不懂!這些道貌岸然的修真者,不管在哪兒碰見,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刀槍相向,好像他們永遠站在正義的那一邊,我們永遠站在邪惡的這一邊似的……可您知道嗎,他們若是走進夜總會酒吧,行為比惡魔更惡魔。”小悠咬著銀牙說道。
“他們怎樣是他們的事,咱們要做的,是自保。”無羈和煦一笑。
“是,先生的話小悠記住了。”無羈一聲咱們,小悠聽得很舒服,略一思索又道:“此前聽姐妹說,曹永年做事很少親曆親為,而今晚他……”
“是有些蹊蹺。”無羈也略感疑惑,“這隻能說明,這兒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換句話說,這東西或許對他們很重要,所以才會親自出馬。”
“您說,義父受傷會不會和他們也有關係?”小悠緊著問。
“有無關係,沒有證據就不能亂下結論。”無羈說道,“好了,疏影還在嶺上等著咱們,至於天機門的事,我會派人調查。”
語畢,他便祭出了許久未曾祭出的姬氏獵妖令……
……
……
這是一麵類似玉笏朝板的古令牌,上麵密密麻麻鐫刻著各種符文。令牌長九寸,寬兩寸餘,上古血玉製成。獵妖令既是獵妖神器,更是獵妖家族神秘身份的象征。同時,還可以是各類封印結界進入的“萬/能/鑰/匙”。隻見獵妖令飛快升空,驀地金光一閃,周遭景物驟然改變。天還是那片天,隻是剛才漫天的烏雲已不知所蹤,變成玉盤高懸,柔和清輝灑下,天地間一片澄明——
沒錯,登仙嶺就在眼前!
轉瞬間,一股熟稔的遠古氣息撲麵而來。
先前彎彎曲曲的通幽曲徑,已然變成一道五尺寬的白玉石階。
石階的頂部,便是剛才的那汪碧泉所在。
泉井邊上,自然矗立著那幾棵蒼天鬆柏。
大樹底下,同樣橫臥著一塊青色巨石……
實景尚且如此,亦真亦幻九轉千回,難怪人生如夢。
無羈收起獵妖令,和小悠一起拾階而上。
疏影此刻正坐在樹下的青石上,一副低頭凝思的樣子,聽到腳步聲,她才抬起頭:“不會吧!哦,小悠也來了……你們的速度也太慢了吧!”
“有事耽擱了。”無羈眼顧四周看幾眼,問道:“有什麼發現?”
“剛剛查看一周,沒發現什麼。”疏影起身躍下青石,“我在想,血蝙蝠重傷妖王之後,還繼續留在此地的話,原因大概隻有一個。”
“說下去……”無羈見疏影停住,示意她繼續。
“除非,這兒有血蝙蝠的本源體。”疏影一字一頓道。
是這個道理。誰都離不開家,無論走多遠,身在何處,心中總有一處永遠的牽掛。妖也一樣,本源即母體……但疏影忽略了一點,血蝙蝠來自遙遠的西伯利亞。當年誤入華夏,作亂西北,致使黑水門門主拓拔遠罹難,這是不爭的事實。換句話說,血蝙蝠並非出自本土,所謂的本源體更是無從談起。
沉默好長一陣,無羈和疏影異口同聲道:“靈蛻——”
是的,靈蛻的解釋說得通。可以設想:幾日前,血蝙蝠事先並不清楚妖王廣烈暗中跟蹤。後來被它發現了,無奈之下出手重傷廣烈。但它並沒有結果廣烈的性命,顯然不願意與中土妖族結仇……
又或者,血蝙蝠另有目的!
那麼這個所謂目的,會不會與魔靈的某個計劃或陰謀有關?
靈蛻,即妖為提高自身功力,尋求一種適合的宿主,然後在宿主身上完成自身的靈力轉換。廣烈說過,才相隔三十年,便發現血蝙蝠修為大增。說明血蝙蝠提升實力並非借助某種神物,而是利用“靈蛻”之法實現轉化蛻變。
據《獵妖冊》記載,靈蛻乃魔宗上古邪法,若蛻變成功,修為確實可達一日千裏的境界。那麼,助血蝙蝠實現蛻變的宿主是什麼?它轉化以後,真正的實力又將如何?無羈緊皺眉頭,屁股落在青石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這時疏影走過來,思忖道:“蝙蝠本身是暗黑動物,習性晝伏夜出,它選擇與之匹配的靈蛻宿主,屬性必定相同,所以,會不會是……”
才言至此,無羈已然茅塞頓開:“你是說,魔崖血窟?”
疏影緩緩點頭說道:“我想,除了魔崖血窟的那些東西,就沒別的。”
無羈繼續沉思,據廣烈描述,他受傷的地點確實離血窟不遠。不過廣烈身為妖王,見多識廣,不可能不清楚魔崖血窟的存在。關鍵是,這個魔崖血窟也隻是聽說,無羈和疏影都未曾進去過,不清楚裏頭究竟藏著何方怪物。
話雖如此,無羈依然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
須臾後,他抬頭望天,突然驚訝發現,空中圓月此刻赤紅似血,像一隻高懸的淌血獨眼,目光冷冽且詭異。驀地,一個極不詳的預感閃至心頭。
壞了!他急忙回頭,匆匆道:“走,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