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了看何淑妃,見她衝我微微地笑著,我明白,這一盤棋,非同小可,所有的所有,大概都會從這一盤棋結束。
我是黑子,黑子先落。何淑妃手執白子,將棋落在了外圈,我試圖想要去圍她,可是每一次她都已經事先留好了後路。棋落滿滿盤之時,我們各有輸贏,可是再一抬眼,白子已經一點點逼近黑子,隻差一點,黑子便要全軍覆沒。
就好象現在的我,隻差一點,就輸得徹底。如果不出意外,這一點,不過是時間問題。
卻在這個時候,一切都改變了。所有那些曾經看上去順理成章的事情,就如同江河倒流一般,全部都變了。
手被人輕輕握住,他攔住我的腰,將我抱了起來,然後接替了我的位子,隻是將我放在了他的腿上。
右手以二三兩指輕捏起一枚棋,輕輕地落於棋盤之上,卻是落於四枚白子之間。
落子有聲,屋裏的人卻一致地靜了下來。
我回首望向葉明寒,他衝著我微微地笑。那樣的笑,如同一記錘,敲開了我裹在心外層那不怎麼堅硬外殼。
何淑妃那裏半晌沒有什麼動靜,然後,是那麼低低的聲音:“臣妾輸了。”
葉明寒仍是微微地笑,望向她,眼裏沒有其他更多的色彩,淡淡的。我看到,何淑妃的眼圈泛了紅。
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呢?
“臣妾告退。”低了頭,何淑妃壓抑著自己的嗚咽聲,得到了葉明寒的許可,便立刻出了去。
我看著何淑妃離去時的身影,呆呆地望著門,半天沒有回過頭來,知道腦袋上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我哀號了一聲,有些哀怨地望向葉明寒,可是看著他的眼,不知道怎麼的,淚水就毫無征兆地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
“怎麼那麼苦?”
我舉起手捏成拳就向他後背錘了下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悶哼了一聲,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你要弑夫啊?”
我依舊說不出來話,隻是摟緊他的脖子,哭得更厲害了。
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像是寵溺而又無可奈何地說道:“怎麼我早沒發現你這麼愛哭呢?”
我好不容易平複下自己的情緒,故意做出一副惡狠狠地樣子說道:“你要是早發現了會怎樣?”
他再一次輕笑,“若是早發現了,定是要多備些帕子的。”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是摟住他的脖頸,卻更想哭了。
哽咽著,我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將下巴放在他的頸窩處,我輕輕地說道:“葉明寒,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
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你,會舍不得你的一切。
有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淌下,失盡了最後的餘溫,落在他的脖頸處,涼涼的。
他的身形一頓,抱著我的手卻愈發用力了幾分,耳畔響起很輕的聲音,像是誰的苦笑:“蘇幕兒,我也希望我可以……”
“可是,我試了三年,最終卻發現……”
卻發現什麼呢?
他的聲音如同微風一般,輕輕地落過耳旁,然後靜靜地消散了。
摟住我的人頓了頓,歎息了一聲,將我扳了過來,一麵替我擦著眼淚一麵無可奈何地說道:“還真是越說越能哭。”
牙關被人輕巧的打開,他的舌已探了進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詞,是相濡以沫。我還記得小的時候,因為一個眼花,誤將相濡以沫看做了相沫以濡。
大哥哥聽到我好笑的詞彙後,想要糾正我,可是我卻問他,為什麼要是相濡以沫,而不是相沫以濡。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像是有了答案,最終卻隻是對我說:“幕兒長大了便會明白了。”
可是我現在卻覺得,相沫以濡要比相濡以沫的含義更好一些,相濡以沫說的是艱難時光共同度過,而相沫以濡卻是說……
呃……
隻是我自己的解釋而已……
一輩子嗎?
這個念頭一跳出來,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微微驚了一驚,隻聽自己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唔……這還……還是白天。”
“無所謂了……”他
“葉明寒,我想……想要讓你……送我些東西,你……”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打斷:“想要什麼可以去和內務府的人說,朕統統都可以給你。”
其實,想要的沒有什麼難拿的,不過像是這樣,手輕輕地從他的腰上劃過,然後將伸向枕頭下麵……
帝、後、妃之間的關係是前所未有的默契,後宮之中明波暗湧,再也波及不到我了,從前,那是何淑妃布下的棋局,想要將我一點點困死在裏麵,可是如今卻不得不自己動手去拆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