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她的弟弟因為我的刻意刁難戰死,我的心中對她是很過意不去的,很多時候,她的一些錯誤,也就放任她去了。
那天,我聽到刑部中的那個管家出了事。我將管家安排進刑部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對他下手,沒想到有人在我控製的地方做出這種事。
那些安靜了許多天的大臣,忽然就像是垂死之魚有遇到了水一樣,一個個都蹦起來了,都來找我,說什麼他們是冤枉的,蘇幕兒汙蔑他們,要我嚴懲之類的,而事實上,是不是汙蔑的,他們心裏清楚得很。
以一句“想讓我怎麼做,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做結,我離開了大殿。我在腦子裏細細地過了一遍有可能的所有人,當想起何淑妃的時候,忽然明白了許多。
去靈秀宮是一定的,離的尚遠,我便看到她一身素衣,跪在了宮門口。天還沒有轉暖,這般必定會寒氣侵體,然而她就隻是低頭跪著,見我走近了,仍不發一言。
我喝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逼我嗎?”
她低頭,半晌,道出一句:“臣妾不敢,臣妾自知做了錯事,請皇上責罰。”
“知道是錯事還做?”
她這才抬起頭,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皇上,臣妾知道這事對她不公平,可是皇上,這件事雖然是錯事,但是卻不得不做!您不能失去這個機會,邊關的兵權更不能在蘇家人手中!就算是死,臣妾也絕對不會看著皇上感情用事,錯失良機!您是一個好皇上!”
她說的聲淚俱下。這是這幾天內我第二次聽到後妃說我是好皇帝,第一次是因為我抄了蘇幕兒的家,第二次是因為何淑妃殺了柳府管家,第一個是在為我找借口,第二個是在為自己找借口。
何淑妃多少是有些私心的,這我很清楚,可是她所說的並沒有什麼錯,就算不動太後和葉明睿,改一下刑罰,是完全可以順利收回蘇浩然手中的兵權的,還可以置蘇幕兒於死地。
我輕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淑妃,你好自為之吧。”
我暗中派了人去查怎麼回事,蘇幕兒大概也累了,給她些時間,她也該好好歇一歇了。
我斷絕了她所有的消息來源,刑部之中不允許有人議論任何相關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會允許別人去探望她的,未央宮中的人都被我派人監視起來了。
何淑妃做了那麼多,我還是要還給蘇幕兒一個清白,而重要的不是她的清白,而是她的命。
蘇幕兒讓蘇浩然留在了邊關,我自是明白她的用意的,她想要用蘇浩然手上的兵權威脅我,作為蘇家最後的一個屏障。
沒有關係,我不在意。即使我是那麼討厭有人威脅我。
林遠汐進了京,我想得到,以她對蘇幕兒的心,得知出了這麼大的事,必定不會隔岸觀火,即使他那般不染世俗,也必定會為了蘇幕兒沾染世俗。
因為,蘇幕兒本身就是世俗。
不光是她,還有我。還有除了我們以外的很多人,包括林遠汐。
最初的那段感情,就是因為離凡世太遠,所以才會覺得格外珍貴,那時的她,在我眼中,是一個純潔而幹淨的女孩,我想嗬護她,維護住她那份難得的單純。
宮中很難找到這樣的人,我也就因此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她是我見過的惟一一個對我非常不見外的人,偶爾還會指使一下我,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如果她不知道,是不是就意味著知道以後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巴結我、奉承他,為我製造一種似乎我擁有一切可是事實上卻一無所有的幻象。
我曾經試探過她,我和她說起我們家很有錢,然後觀察她的反應。
出乎我意料的,她既沒有表現出很驚喜,也沒有表現出很厭惡,她隻是好奇地偏頭看著我,問道:“很有錢是個什麼意思?”
我頓感頭痛,揉了揉額角,保持著一種鮮有的耐心,我答道:“就是說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其實哪裏是買呢?明明就是送的,而且不得不送,要送就得最好的。
她說了一句話,然後我無言以對了,她問我:“如果想要開心也可以買到嗎?”
買不到。我知道,其實她也知道。
那是最初的最初。
擦肩而過的遺忘,三年,其實誰也沒有忘記誰,可是誰也不是當初的誰。我看到她變了的時候,心裏的震驚與憤怒是很難以用語言描述清楚的。
我等了她那麼久,可是卻把她等丟了。
我曾經寵過清雅夫人,因為她和幕兒長的有兩分相似,而且像幕兒一樣喜歡穿素色的衣服,還有就是,她的名字裏也有著一個木字,雖然讀音不同。
然而,清雅夫人畢竟不是她,時間稍長,漸漸就會發現她們之間其實相差很多,後來,清雅夫人死了,我沒有派人去追查,隻是以夫人之禮厚葬了。
死了也好,眼不見為淨。
其實,我也是明白的,這和淑妃有極大的關係。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