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誰道流水最無情(2)(2 / 2)

一陣風吹來,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肩,有一股寒意沁到了心裏。

“什麼意思?”遠汐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難道說……

月蝶兒不屑地冷笑一聲,看向我的眼中不複往日的溫柔,眸光如同一把利劍,刺得我體無完膚,“哼,你以為你的耳疾是這麼好的?上天恩賜嗎?”

“你、不、配!”她咬著牙說完了這幾個字,我的心已經疼得不能自已。不是因為那三個字,而是她語氣中的厭惡。

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中氤氳之氣,我艱難地開口問道:“遠汐……他怎麼了?”他是華太妃的侄子,今日大殿之上卻並未看到他,莫非……他出了什麼事嗎?

月蝶兒嘲諷地笑了兩聲,“你會在乎嗎?如果我告訴你遠汐他耗了半身真氣為你煉藥,然後不顧自己死活請命去了邊疆你會在乎嗎?”她的話落入我的耳中,我隻覺得腦子裏“嗡”地一下,她再說什麼我已什麼都聽不清,她淩厲淒婉的目光如同一把剔骨尖刀,一點點、一點點地剜著我的心。

“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遠汐那一天有多狼狽!”月蝶兒的表情肅穆中帶了些許猙獰,她的話音如同詛咒般在我的耳旁揮之不去。

猙獰的不是她,是我,我的心魔!

我緩緩闔上了眼簾,鼻翼處酸酸的,“對不起……”

回未央宮的路上,我的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如在夢中,手上的傷全然不覺得痛,就好像那裏天生就長成那樣一般,紅紅的,一團模糊。

“備水,我要沐浴。”夜晚的風很涼,直涼進了骨子裏,我瑟縮著保住雙肩,卻怎麼也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褪盡衣衫,縮進浴池中,任水將我浸沒,熱氣氤氳的水流過我的頸項,覆過我的頭頂,猶如綢緞一般柔軟絲滑,夾雜無數玉蘭花瓣,散發出沁人的芳香。

可是……為什麼還是好冷?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大哥哥的笑容,想起那溫暖的感覺,仿佛近在咫尺,卻是水中花鏡中月,任憑我怎麼努力,再也觸碰不到。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遠汐時他那無憂的笑容……他將一切藏的如此之深,如此之好,可是這一次,為什麼要那麼任性地離開?為什麼連說聲對不起的機會都不留給我?難道我真的傷你傷的如此之深,需要借助邊塞萬千鬥沙土才能填平?

門“吱”地開了,原本甚是微弱的聲音在靜寂的房間內顯得格外的突兀。

“宜瑗,有人來全替我擋回去,無論是誰。”我輕輕浮出水麵,淡淡地說道,背靠著浴池邊緣,由門吹進的冷風將剛從冰底爬出的我又一次狠狠地推了下去,背上重重地起了一層栗粒。

我有些惱了,這丫頭平日並不是這般不知輕重之人,“宜瑗,為什麼還不出去?”許是心中壓抑太久,這一開口,聲音中便帶了無盡的怒火,語氣重了些許。

又是“吱”地一聲,門被關了上,我長舒了一口氣,正要順著池壁滑入池底,卻忽然感覺有人的手觸碰到了我的肩,竟比這池水還要熱上幾分。

盡量穩住心緒,我強做出鎮定地模樣,冷然地開口說道:“皇上說笑了,皇上不是已經來了嗎?”

明黃色衣袍的浸在水中,映著曳曳燭光,耀眼奪目,襯著漂浮在水麵上的殷紅血絲,明豔至極。

“好一張伶牙利嘴,隻是方才和月蝶兒說話時,怎麼全然不見現在這股氣焰?”他的話語中夾雜著諷刺,一起進了我的耳中。

我一窒,方才他不該在玉瀾殿的嗎?怎麼我與月蝶兒的話他竟然全都聽到了?那宴會該不會怎麼快就散了吧。冷笑兩聲,我嘲諷地開口:“當日引遠汐去蘇府時怎麼不見皇上平日裏的正義凜然?”

敢說出這句話,並不是我瘋了,而是我在賭。後宮之中人人皆順他的意,想必他也膩了,我說過,我要他的心,除此一招險棋外別無它法。我是害死他母親的凶手的侄女,怎麼說他都該恨我的,不是嗎?

話音剛落,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已移到了我的下顎處,手狠狠一用力,他迫著我仰首看他。“這就受不了了嗎?朕的好皇後,這一盤棋已開,你可還要陪朕一步步下下去呢!”

抿唇,我輕笑,“皇上說的是,這棋還是兩個人下更有意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