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老奴隻是怕您將自己的心搭進去……”她穀欠言又止，我已明了她的意思。
我微彎起嘴角，笑容中帶了些許自嘲的意味，緩緩望向遠處的天際，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地說道：“嬤嬤多慮了，我的心，早已隨著他離開了，不知去了哪裏。”
李嬤嬤聽到這話，沒敢接嘴。
白色的花瓣從枝頭翩躚而下，我伸出手，接住那片花，潔白的末端沁了暗紅的顏色，似是被血所染。
“李嬤嬤，你還打算騙我到什麼時候？”
蟬鳴聲不絕於耳，一聲一聲，似是誰的筆在輕揚著畫出一道道弧線，圈地為牢。
身後的人一驚，“撲嗵”一聲跪了下去。
風送來荷花的清香，嫩黃色的花蕊上，是翩然而立的蜻蜓，微微的搖動著。
不知道怎麼回事，蘇家的大小姐入宮了。
我覺得這應該是一件好事，畢竟她和皇後是姐妹，在深宮中互相能有個照應，可是太後原本光潔的額頭上，這幾日卻隱隱現出了皺紋的影子。
我心中暗自心疼太後，雖是不解，卻始終沒敢問出口。那一日，太後娘娘將我喚到慈寧宮，將一把梳子放在我的手中，她讓我為她梳發。
昔日烏黑濃密的長發此時有些絲絲銀光若隱若現，發絲微微有些發黃，幹枯，用手握住，不過細細地一把。
“娘娘……”我有些不忍，梳子每從她的頭上過一遭，發絲就會斷裂幾根，隨著梳子一起向下，直至掉落在地。
“李嬤嬤，我們入宮多少年了？”太後的聲音有些暗啞，眸中暗淡無光。
我微一愣，隨即恭敬地答道：“娘娘，二十八年了。”
太後閉了目，輕歎道：“二十八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我都成老太婆了。”太後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傷感，我心頭一緊，急忙道：“娘娘，您還年輕，您一點也不老。”這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心底的期望。
娘娘這二十八年，流過的每一滴淚，我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這二十八年，她過的日子其實艱苦二字就可以概括的？綾羅綢緞、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統統都是用血和淚換來的。日日的勾心鬥角、強顏歡笑，一切浮華如過眼煙雲，娘娘累了，我知道，她累了。
可是娘娘這一次，不得不搏呀！當今聖上雖是她一手養大，生母確實被她親手害死的，他怎麼能放過她？更何況，他是那般聰明的人，蘇幕兒的事，怕是已經知道是太後動的手腳了，這一筆賬，必是要記在太後的頭上的。如此一來，他不死，便是她和二王爺死。
“嬤嬤，四十多歲的人了，如何能不老？”太後說著，又歎了口氣，先帝從前最喜歡娘娘的發，說娘娘的發是夜所賜，如夜般漆黑，卻又著隱隱的光芒。
我一點一點地順著娘娘的發，終是忍不住問出了聲：“娘娘，為何自從大小姐入宮，您就一副鬱鬱的表情？我看那大小姐也是個伶俐的孩子，如今入了宮，您也算多一個幫手，為何您卻這般悶悶不樂？”
太後有些頹然地搖了搖頭，話語中透著淡淡的蒼涼，“你可知，她們兩個從小就不和，蘇沐儀入宮之前我曾和蘇幕兒說過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可是依現今的形勢來看，她們兩個短期內是不可能和睦共處了。這幾日我一直在想，這兩人中到底該留哪個？如今……”
是啊，如今，一著棋錯，滿盤皆輸。後宮之中，皇上旁這個人是至關重要的一枚棋，絕容不得半點馬虎。
“娘娘，當初您不是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嗎？”我輕聲地問道，伸手拿過一枚簪子，將發簪住。
“是啊，當初我確實考慮過了，這蘇幕兒是個天生的絕色，比德妃當年更勝幾分，聰慧機靈，不過兩年，琴、書便已算的上是精通，適應能力強，入宮不過兩個月便已解決掉了之前在宮中甚是囂張的如貴妃……這麼看來，都是不二人選，可是當初的我唯漏了一點，那就是太過聰明的人並不利於控製。”話音消失在屋內，嘀嗒的水滴聲入耳，涼意直侵心頭。
“娘娘……”我輕聲喚著，不忍看她這般傷神的模樣。
她的手撫上了我擱在她肩上的手，我有些遲疑，“可是娘娘，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