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將踏過門檻的時候,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抹熟悉的青色,心中一個寒顫,我下意識地微微偏過了頭,卻在看到那人麵容之際,我唇畔的笑容再也撐不下去,整個人一個激靈僵在了當場。
四目相對,兩人的眼底都閃過了濃濃的驚詫,那一瞬,我隻希望這真的是在夢中,然後有誰來搖醒我,告訴我,這不過是一場噩夢,一場噩夢而已!
因為,那是……林遠汐!
離大堂隻有一步之遙,可是我卻再也沒有勇氣,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邁步走進去,我做不到!
曾經想過無數次他識破我身份時的情景,卻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如此般狼狽。綿綿春雨交織而下,落在我的臉上、身上,清風拂過,麵上一片冰涼,那滿臉的水早已不知是雨還是些什麼,滑到嘴裏,苦苦的,鹹鹹的,如同我心中的味道一般,經久不散。
視野的邊緣出現了一點白色,緊接著,那一點漸漸成了一片,一大片,直到占據了我整個的視野。腰際被人輕輕地攬過,有一方沁著龍涎香味的帕子輕輕地擦著我的臉。我抬起頭,是葉明寒,他的嘴一張一合,在說這些什麼,可是我卻已經沒有心思卻猜他所說的話,強忍住一把推開他的念頭,我僵直地站在那裏,任由他抱著,擦著,如同木偶一般。
葉明寒,算你狠,我已經聽不到了,你卻還在這個時候給我重重的一擊,我會記得,記得你,記得這痛苦的感覺,總有一天,我會加倍還給你!
一定!
想到這裏,我抬頭,迎著他的目光看向他,竟生生地笑了出來。他的手摸著我的發,像是寵溺的愛撫,又似是危險的警告。
他牽了我的手,拉著我向屋內走去。我一時沒有回過神來,被他那麼生硬地一拽,腳下被門檻絆住,就那樣撲倒在了葉明寒的身上。
他順手圈過我,胳膊微微一用力,我的雙腳就離了地。大堂之中十幾雙眼睛同時望過來,我的臉一下子熱了,就好像一把火,生生地燒到了耳根。
“放我下來!”我麵上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伏在他耳邊咬著牙說道。
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雖是將我放下了地,手卻還緊緊地錮著我的腰,我思索著怎麼樣才能即保全了他的麵子,又能掙脫開他的手臂,卻在這時,他竟真的放了手,我抬頭,隻見林遠汐直直地向我走了過來。
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對他坦言相告,那樣,彼此也可以少些羈絆和愧疚吧。可是,那時的我,太過自私,最終傷了遠汐、蝶兒,還傷了我自己。
那一刻,我甚至希望我傷的是眼睛,那樣,看不到也就不會這樣難受了吧。
遠汐停在了離我三步開外的地方,跪了下去,這一動作在我看來是格外的緩慢而刺眼,緊接著整個屋子裏除了我和葉明寒都跪了下去。餘光中,我看到姊眼中那抹強烈的不甘。
我沒有跪,雖然我也應該對著葉明寒跪下,道一聲皇上萬福,可是我沒有,我就隻是那樣直直地站在那裏,餘光中看到葉明寒別有深意地睨了我一眼,我轉過頭,迎著他的目光望向他的臉,咧開一個笑容,我挑釁似的看著他。
一陣微風吹進大堂,帶來了陣陣清涼之感,隱隱地泛著海棠的香味,淡淡的,甜甜的,夾著淺淺的泥土味,讓我原本懸著的心漸漸的放了下來,有一種很踏實很踏實的感覺。我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看葉明寒的反應。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葉明寒不僅沒有惱怒,反而帶著一臉欣慰的笑容,再一次伸手攬過了我的腰,讓我斜斜地靠在他的身上,他好像說了句什麼,我能感覺到,氣氛一下子就變了,三叔帶頭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我看到姊站在大哥身後,投向我的目光中帶著強烈的恨意。
他剛剛說了些什麼?
我實在是有些好奇,正暗自猜測著他的話,忽然感覺腰上有一股力道,帶著我走到了座位前。我被葉明寒按到了座位上,緊接著,有一根線搭在了我的右手腕上,我循著線望去,隻見線的另一頭被人捏在手中。
我抬起頭,看到那雙手的主人竟是林遠汐,他見我望向他,便將視線瞥向別處,刻意回避過我,片刻之後,那線又被收了回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葉明寒,希望他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他卻隻是勾唇一笑,全當沒看見我的表情,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幾分。
我又望向林遠汐,他還是刻意回避著我的目光,隻是對著葉明寒說了些什麼,他說話的時候口形變化很小,速度也很快,我根本看不出他在說什麼,隻是隱隱覺得那些話跟我有著極大的關係。
那一刻,我忽然很恨,恨這個世界,更恨我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聽不到遠汐的話?既然聽不到,既然什麼都做不了又為什麼還要讓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