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些不習慣他盯著我看的目光,我還是故意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隨口答道:“蕩秋千呀,你沒有看到嗎?”
話出口,我方覺得剛剛實在有些不禮貌,連忙補了句:“你呢?”
他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所在的方向,大概是直覺吧,我覺得他是在看那秋千,而不是我。
正想著,卻忽然聽到他喃喃地說道:“蕩秋千嗎?”眉宇間,竟有幾分落寞,看的我有些心疼,卻不知要如何開口,後來,我才知道,他的生母懷胎九月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竟從秋千上掉了下來,以至於早產,最後因為難產而死。
他走到了我的身後,輕笑著問我道:“想不想蕩的更高些?”
這誘對我而言是再大不過了,我有些害怕而又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他抿唇一笑,隻是叫我抓緊繩子,然後使勁一推我,我便高高地飛了起來。我開心地笑著,不住地回頭向他說道:“再高些,再高些。”
臨別的時候,他問我叫什麼,我說:“蘇幕兒,與墳墓的墓很像的那個字。”
他有些奇怪:“為什麼怎麼介紹自己的名字?”
我滿不在意,聳了聳肩答道:“你在聽到我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想到這個字了,不是嗎?”
他聞言,似是想到什麼般,微微地笑了,如五月的春風,暖暖的,柔柔的。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我對他一直以大哥哥相呼,大概是這三個字叫得太順口了吧,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忘了問了,這一忘便是五年。
後來,娘死了,再後來,爹死了,再再後來,奶娘死了,可是大哥哥卻始終陪伴在我身旁,五年,整整五年,我已經習慣了開心的時候衝著他笑,傷心難過的時候縮在他懷中哭泣,生氣的時候對他耍小性子,然後偷偷地,偷偷地觀察他的反應。
那個時候,我曾以為我們可以這樣過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我把他的陪伴視作了生命中理所應當的一部分,就像陽光一樣,每一次天亮,陽光都會照到我的身上,我從沒有想到過,如果烏雲來了要怎麼辦。
那一天,我從娘的遺物中找到了兩塊白色的玉,上麵雕著龍鳳的圖案,將它們放在一起,竟嚴絲合縫的並到了一起,像是生生被截成兩塊的。
我有些好奇,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便拿去給大哥哥看了,他仔細地看了看,告訴我:“這是一對玉佩,玉的成色上好,應該是有些來頭的。”
“那是什麼?”我越聽越有些糊塗。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恩……就是兩個人一人一塊,用來定情什麼的,表示不離不棄的意思。”
“不離不棄?”我小聲重複了一遍,腦海中似是想到了什麼般,隨即收起了其中的一塊,然後將另一塊舉在大哥哥眼前,一雙眼睛認真地看著他說道:“大哥哥,這塊給你好不好?大哥哥對幕兒也要一輩子不離不棄哦!”說完,我調皮地笑了。
那時,我仿佛聽到了什麼花開的聲音,心莫名地跳動加速。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大哥哥,隻是腦海中隱隱地覺得,我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一定有些傻,卻怎麼也不敢動一動。
有野薑花的花香襲來,有陽光照在我的身上,那一刻,我隻覺得周圍一片金色,所能看清的,隻有大哥哥白淨的麵容,和他眼底的那抹清輝。
過了許久,才聽大哥哥似是歎息般地答道:“好,我答應幕兒,一輩子,不離不棄……”他水晶般的瞳仁中有一抹墨黑沉積了下來,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此時正閃著堅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