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仙女姐姐,你醒啦!不行啊,你身子還弱,又中過河龍毒不能下床,你快……”
少女要扶她回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問道,“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他在哪裏?你們救了他嗎?快告訴我。”
少女一懵,“人?什麼人?阿裏大哥救起你,讓我們幫忙照顧你的。”
“不不,是跟我一起落水的人啊!他一直拉著我的手,我們沒有分開,你快告訴我。”少女懵懂的表情,急得子霏紅了眼眶,心疼得無法呼吸,“他在哪裏,他在哪裏?”
少女搖搖頭,想安撫子霏,子霏推開她衝了出去。
腥冷的風刮亂她長發,心一下沉到穀底。
原來,她是在一隻漁船上。那晃蕩不安的感覺,源於她仍在湘江之上,一望無際的江麵,蒼茫如海,青灰的江嵐滾動在江麵上,兩岸懸壁突峭森森直立,被嵐色抹去了本色,遠遠看去直似岈眥俯臥的猙獰巨獸,讓人深覺自身渺小。
不會的,不會的,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啊!她明明記得掉下黑岩時,他抓住了她的手,牢牢地,任大浪如何拍打都不放手,使力將她拉進了懷裏,隔開大自然毀天滅地般的力量衝擊,在洶湧浩瀚的波濤裏載沉載浮,一直一直,在她抵不住冰寒的撞擊,終於昏過去時,他焦急的目光像一抹光,融進她心底。在回到現代的那個夢裏,她總是會被月色般的東西吸引,卻忘了他。天,她怎麼會忘了他!
可是他在哪裏,在哪裏?
“仙女姐姐,外麵風大,你……”少女追出來,看到子霏無力地跌跪在地,哭得淒楚可憐,心頭一軟。又仔細想了想,“姐姐,您別難過,你要找的人,或許問問阿裏哥哥,他知道吧!”
一線生機起,她抬起冰濕的小臉,“阿裏,阿裏在哪裏?快告訴我!”
少女被她眼裏的情緒怔住,剛抬頭,旁邊靠來一隻同樣的小漁船,撐杆的是一名高壯男子,同樣黝黑的膚色,深眉大眼,樸實沉穩的氣質極有領袖風範。
少女立即大叫,“阿裏哥哥,仙女姐姐醒了,不過,不過她……”
阿裏看向子霏,似乎已明白一切。長槁輕輕一打,與少女的船靠齊,迅速將兩船簷邊扣上木栓般的東西,看得出這是他們常用的連船工具。兩船齊頭並進,宛如一體時,行得也更穩當了。阿裏伸出手,將子霏扶到他的船上,道,“他在裏麵,還沒有醒。”
話未落,她連謝謝也沒來得及說,就衝進了船艙。
他就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似乎睡得很沉很沉。薄薄的日光撲打在那張蒼白瘦削的俊臉上,一股說不出的脆弱罩在他周身,撐得她心頭又酸又疼,顫抖著手,輕輕撫上那張臉。
是溫熱的,鼻翼下有輕輕的氣流滑過指間。
心口,一下決堤了般,冒出一汩又一汩溫熱的水流,打濕襟畔。
她握起他的手,唇張了張,已泣不成聲。
幸好幸好,他還活著,好好地活著。他沒有走,沒有不見,還好好的在眼前,在她手裏。
心底的鏤空感,終於被填滿。
阿裏走了進來,關切地說道,“七天前,祈山神怒,分山劃嶺,劈山填江。我們村子幾乎都喪身在山崖下,這一行大概隻有百餘村民逃出來。他……”他看向梓禎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難以置信,和一絲明顯的欽佩之情,“當時我們急著躲過水神怒火,那麼湍急的江水,若不是他發信號,我們根本無法發現你們。他把你送上船,自己卻支撐不住又被水流衝走。幸好被一塊剛落下的巨岩擋住,否則那一衝,恐怕……但是他被巨岩撞傷,雖保住性命,卻一直未醒來。他應該是個練家子吧,不然那樣寒的江水,能帶著你遊那麼遠,保住性命,實在不可思議。”
當時,這個男人將女人送上他的船時,那堅毅剛凜的眼神和氣勢,令人深深折服。是矣,他才會率眾兄弟不顧一切救他。這樣堅強執著的男人,是條好漢子。他們漁家人最看得起的就是這樣的人。而且瞧他衣著華貴,應非尋常人家。
“謝謝你,阿裏。”子霏擦幹淚水,破啼為笑。
阿裏卻為這一笑怔住,他生在山村,何時見過此等絕色女子,一時黝黑的臉上浮出一層淡淡紅暈。口氣鎮定道,“姑娘不必多謝,咱們能在這天亂地荒的險況下相識,也是緣份。你們且好好養傷,有什麼需要說一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