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慎幽幽一歎,對上易飛爆怒的雙眸,麵容沉靜如水,道,“梓……飛兒,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當年你不聽為師之言,一定要助你四哥登基。落得什麼下場,你自己心知肚明。那個男人根本不顧及你們十年兄弟之情,今日你也看到,你其他兄弟的下場為何。我早就看出梓禎野心,偏偏你不聽我勸,要跟西夏子霏在一起。我知我無法讓你回頭,你唯一能得到那女人的辦法就是做湘南國的皇帝。隻有用大過他的權利和地位,才能贏得那女人。除了醇親王一脈力量,我們的勢力仍比不過他。所以,我棋行險招,才會跟嘉賀天堯合作,先毒死湘南帝,賀禍給最想謀權的梓禎,扶你登上皇位。哪裏知道那藥一下去,湘南帝當夜便暴斃身亡。為免事態暴露,我才假擬遺詔,讓你先登基為帝。可是……”他搖頭,臉色更加惋惜,“可惜你一心隻想著你的子霏,錯過奪取皇印的機會,而梓禎的人也確實機敏,立即查出問題將北征的他追了回來。如此,咱們滿盤皆輸,為師隻有向嘉賀天堯求救,帶你離開湘南國,方可保命,以待他日東山再起。”
萬慎說得情真意切,似乎無一絲作偽,但易飛仍難平心中隱痛。
“你還說為我好!你毒死我父皇,我要為父皇報仇!”
易飛抽出長劍,攻向萬慎,但萬慎隻是閃躲,一再苦口婆心地勸解。兩人拚鬥到園中,易飛劍法愈加淩利無匹,已經劃傷萬慎左臂右膀,逼得他連連後退,仍是不願還手。
正在這時,廊廡上行來兩人。其中一人便是老管家,另一人隨他指引看到院中爭鬥的兩人,立即衝進了戰圈。
“夫君,你快住手。師傅受不住了,你有什麼不高興的,坐下來慢慢談,不要這樣。”
易飛此刻根本聽不得任何話,回憶那一場奪愛之殤,每一次都是深心痛徹,無法自抑。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無能!而今知道那場失敗裏,還有自己最信賴最信任的人作崇,叫他如何不氣,如何不怨,如何不悔!今日子霏眼裏的淡漠疏離,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惡魘。這教他如何釋懷?!
眼前突然撞上一團翠色,劍尖繞過,直刺那個害他不得不背叛家國的恩師。猛發的身勢突然被人止住,力量來自腰間,一雙拚盡全力的嬌弱手臂。
“夫君,求求你,不要這樣。師傅他也是為了你好啊!你們師徒近二十年,你怎麼忍心做出弑師的事情。你冷靜一下,千萬別讓自己……”
“滾開——”
他一掌揮開纏在腰際的女人,劍尖直指兩人,怒吼,“你們……你們捫心自問,可真是為我好,還是為你們自己好?”
萬慎蹙眉,沒有開口。隻是上前扶起地上的秋婕,與之對視一眼。秋婕明白他的意思,不顧易飛滿臉橫怒,又上前相勸。
“夫君,我們是真心為你好。這三年……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麼?”
易飛根本不看她一眼,一把將劍插在地上,迸裂了青石地板,那力道帶了斷情絕義的狠。杏眸中凝聚著隱忍不發的狂風暴雨,一字一句道,“為我好?你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為我好……哈哈,真是說笑。這三年對我來說,無異於行屍走肉!你們都給我滾出相府,我再不想見到你們,滾——”
憤怒的人轉身即走,隻留下一地碎枝枯葉,和陣陣強勁的冷風肆虐。
秋婕身子一顫,蒼白的臉上,洞大的眼一片刺紅,淚水無聲無息地濕了雙頰。
萬慎撫著傷口輕輕拍拍她的肩,“別難過。他隻是……隻是說氣話,這些天你不要再去找他。讓他好好……靜靜……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歇著,楓兒還需要你照顧。”
秋婕忙抹盡臉,轉頭朝萬慎一笑,“我沒事兒。都三年,我還不明白他的脾氣嗎?倒是師傅你,傷得這麼重,不如先在府裏上了藥再回去吧!”
萬慎擺擺手,老管家適時閃了出來,扶著他離開了。
秋婕歎口氣,揉揉被撞疼的肩頭,準備去兒子的院落避上幾日。剛走兩步,地上躺著一個紅穗晶石墜子。她彎身拾起,仔細一看,心頭赫然一震。
這是那年她及笄時,隨湘南帝南巡至金陵,參加麗鴛節梓煬帶的。她知道,這個與西夏子霏的那個正好一對,晶石中分別塑著兩隻羽色相同的麗鴛,做工相當精美。本以為,他已經將之投進湖中許願,沒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