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兒又習慣性地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睡夢中,她的唇角才會微微彎起,好像那一個個煦暖的夏日午後,窩在畫亭錦椅中睡得酣甜的小娃娃,純潔,稚嫩,嬌美得令人心碎。
他輕輕俯下身,歎息著,吻上那兩片粉潤的櫻唇兒,呢喃著,“子霏……子霏,不要離開我……”
水波一漾,鱗光映出一池的旖旎,纏綿的雙手間,紅色絲線繚繞,緊緊織係著相擁的人兒,美得奪魂攝魄。
彭奇之聽到腳步聲,方抬頭迎上來人,目光卻是一閃。
“張大人他們候了很久?”
“不久。主子您可以先休息片刻再……”
“不必,若是事情不急他也不會親自登門。走吧!”
彭奇之眉頭緊皺,不得不跟上。但才行出幾步,前麵的身影忽然頓住,微晃,嚇了他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又被他打掉。
“沒事,走。”
他心中一痛,話便衝口而出,“主子,你若出了什麼事,公主她也……”
梓禎回身,拍拍他肩頭,倦色堆積在眼角,清俊的麵容消瘦的愈加厲害,唇角卻勾著一抹很溫和的笑,“我懂。你吩咐廚子給我弄點粥吧!”
彭奇之方緩下愁容,點點頭,又想道,“要不讓董先生來……”
此話被梓禎打住,“他要幫我看著大哥那幫人,這朝裏的事不可再煩勞於他。”
彭奇之抿緊唇跟上前行的人,卻見得那錦織銀袍穿那頎碩的人身上,突然變得那麼空繚,薄薄的肩頭垂落下的烏絲中,竟然夾雜著幾絲白發。但他依然昂首凜步,那份從容淡定,不怒而威的清貴氣勢不曾稍減。
湘南帝突然暴斃,皇位未及傳下,便暴出皇六子梓煬毒殺皇帝,假傳聖詣篡位未成,逃亡國外的醜聞。大皇子梓仁雖為廢太子,但由皇後所出,半朝大臣支持其早登大寶,以免國無國君致使內外生亂危及天下。而支持謹麒親王的大臣強烈反對品德不專的大皇子繼位,兩方勢力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時,蘭貴妃卻拿出了皇帝的遺詔,由三朝元老做了鑒證,宣布皇四子梓禎乃皇帝生前即已定好的皇位繼承人。當下,大皇子派欲反駁其遺詔之真偽亦無甚所辭,禮部早已擬好詔告天下的文書,即時天下縞素悼喪,新帝繼位,卻沒有正式舉行登基大典,亦沒有搬進皇宮。
同時,北境的戰事仍在進行。所有的奏折戰報,全部送到了皇宮旁的雍露宮即謹麒王府,府外戒備森嚴,絲毫不亞於皇宮內院。
但這奪承帝位卻不登基行大禮,亦不住皇宮,其中緣由為何的各方臆測也紛自傳開來。一則說,謹麒親王與先皇感情甚篤,亦是先皇最疼愛重視的皇子。先皇駕崩,痛心難當,為感孝於先皇將斬衰之期延長至明年春時;二則說,與謹麒王妃有莫大關係。聽聞其與前毒殺皇帝的皇六子有私情,後為王爺知曉後將其軟禁在王府中。王爺深愛王妃,在府中築起不夜美園,王妃不願搬,所以王爺也就不動了。還有種種猜測流言,也愈是誇張不實。
不知由哪裏傳言出,湘南新帝為妖妃所迷而不思朝政,整日與妖妃纏綿床榻淫—逸歡樂。鑒於皇四子多年的德行盛名,眾人便不自覺地將一切過錯怪在了那個“禍水妖妃”身上。而幾個新舉子在茶肆中大肆論斷時,卻為隔牆之耳聽到被立即押送刑部以侮辱皇室罪處了斬。一時間,謹麒王妃西夏子霏的惡名盛器塵上。
市井的喧囂,都被那高高的紅牆阻隔在外。午後懶懶的清風迤過牆角,悠閑地穿棱在一片紫翳香芬中,翩飛的蝶兒乘上新風,彩了一裳的濃香,幽幽落在那雪白綃紗上的紅榴花枝上。
滿園的美景,也比不過那閉目養神的人兒一個淡淡清淺的笑容。
她輕輕撫著隆起的腹部,感覺裏麵小小生命的跳動,一度麻木無覺的心也泛起絲絲滿足感。雖然她的世界變成一片漆黑,但有一個生命時時陪著她,她也不再那麼害怕。
“公主,我新熬的金骨湯,很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