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霏,不行。”梓煬要拉她回來,她偏偏不肯,還道,“這事你得聽老婆我的。”
頓時,梓煬啞然。杏眸中潺潺流光,隻映著子霏決然堅毅的小臉,心疼不已。
卡嚓一聲,黑箭折於指間。濤天怒火驀然迸發於月眸,風漲的大氅飛拂過彌彌黑緞般的長發,銀色鎧甲上的金色翔龍滑動過腥紅血豔,仿若生活了般,赫然騰空而起,直射向小船上相擁的璧人兒。
“主子,小心——”
以同驚號一聲,撲擋上去。一潑血漬,瞬間打濕冷寂的甲板。紅豔的液體瞬間浸滿布衣前胸,森森白骨可見。
鏘鏘鏘——
銀芒俱閃,刀劍冷指。
梓煬蹙眉看著跟著自己十多年的伺童死去,刹時傷痛震紅了杏眸,劍已濟出,十四年兄弟情份再無法挽回。
“過來,我可饒他不死。”梓禎劍指梓煬,目光至始至終未離開她。
她舉步欲起,被梓煬按住。他緊緊盯梓禎,說道,“我早已不是怡麟親王,隻是子霏的相公。大難來時,同進退共生死。”
“梓煬……”一句同生死,她已無法再“自私”。
他推開她,直麵迎上梓禎的利劍,喝道,“她,我絕不會讓給你。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這都是我心甘情願,沒有蠱惑之說。要殺要剮,放馬過來。”
“好一個心甘情願,同生共死!”
潺亮的光影,跳動在那張孤狂暴戾的俊容上,深刻的恨,絕然的痛,深深映在她心底。
焰火砰然高搖,梓禎突然退後一步,一片黑影從他身後躍空而起,來得突然,卻又似早已精心布置,堪堪圍住梓煬。刀劍鏗然咋響,銀光橫殺過眼,鮮血染紅眸底。
“不,不要——住手,梓煬——”
“哈哈哈,本王要看看,你們如何同、生、共、死!”風中的惡魔冷眼看著那一片廝殺,他隻是動動衣袖,船上的死士間者俱已匐首倒下。
“子霏——”梓煬奮力砍殺,想衝過重圍。
狂風咋起江麵,翩舟疾蕩,臨天而落的黑影阻斷兩人癡纏的眼眸,身心霍然一空。四周的嘈雜聲突然抽空,隻餘下那道冷冷揚起的肅殺聲音。
“怡麟親王怠忽軍令,當即立斬。”
“不,不不,住手住手——”
身體重重撞入一副鋼鐵般堅硬胸膛,冰冷的金屬燙帖上臉頰,右肩被一力握住,疼入鑽心。她眼中隻有前方廝殺的人,想要奔上去,身子已被人緊緊扼在原地。大掌鉗起她惶恐的小臉,陰鷙的俊臉壓下,狂暴的怒火自他全身噴騰而出,直罩她全身。
“我給過你們機會。你們卻是這樣背叛我!休怪我無情——”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臉頰上,卻是慟徹身心的寒冷。
他揚手一揮下,抱起她飛身躍離了那艘小船。唰唰唰,圍繞四周的艦船上,所有士兵均舉起長柄強弩,對準江心那艘小船。
“梓煬,梓煬——”她伸出手,卻再夠不到呼喚的人。反正撲打銀甲惡魔,“放開我!你有膽就殺了我,殺了我啊——”
他鉗住她下巴,聲若利刃,“心疼嗎?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們背叛我的下場。”
臉被硬轉向那裏,寒芒閃動,焰火織天,她最愛的人已是一身血汙,淩厲的劍勢被蜂湧不斷的人潮撲滅,漸漸不支,被逼到船頭。圍繞船頭的是一排排寒光爍爍的冰棱箭頭。
“住……住手,你不可以,他是你的親弟弟啊!”
“當他帶走你時,就不再是。”
“我答應你不會再逃走,你放了他,放了他!”
“你的話,已經沒有任何可信度。”
“不要——”
她要拉住他揮下的手,他突然勾起唇角,點了她的穴,銀光倏地一聲,劃下眼簾,冷冷地,帶著濃重的血腥。她的眼霍然睜大,無法言語,無法動彈。他故意轉過她的身,麵向那艘在風浪中淒然飄搖的小船,火光燒紅了江麵。
倏倏倏——倏倏——
無數箭矢,如雨落下,齊聚小船,船頭上那巋然屹立的俊逸身影,正是箭矢所向的中心。他揮劍擋箭,身前不斷有人倒下,除了他的死士,還有他的。仇恨之火,已漫天彌夜,已絲毫不顧自己人仍在其中,舉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