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霏看著看著,心底隱約覺得不對,但是一時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會兒,其他婢奴喚著王爺紛紛跪下。
梓禎聞迅而來,看著她時,淡笑著點點頭。他身後老樣跟著彭奇之,今日還多了董國祥。待他們看過後,也沒得出什麼確論來。反倒是最後梓禎瞧子霏很閑的模樣,便提議出府遊湖,賞賞夏日晚景,順便再看看大家夥說起的城中異景。
可惜,曉桐稱病,未能同往。
入夜的皇都,子霏還是第一次看到。
漆畫雕花的船舫飛紗走珠,盈盈錦燈映亮一寸湖麵,婉轉的歌聲纏繞在遊來行往的船支間。燈火水波輝映,鱗鱗閃閃,恍若天中星月落塵水,正其名為天落湖。他們乘著精致華美的繡舫,沿著垂柳勾絲的湖岸,緩緩而行。偶有小櫓穿梭在遊湖大舫間,兜售著鮮花熱粥和小曲小調。
忽來一計吆喝聲,便見前方岸頭圍了許多人。
船靠近時,便見著那水麵上一團的水花亂濺,入夜看不清是何物,聽得岸上人議論才知道,原來是翻水的泥鰍。是人都泥鰍喜歡鑽泥裏待著,怎麼會突然跑出來打水花。一看一大片,難怪那麼多人觀看。
才這麼會兒,就給他們碰著異景了。
這頭還沒看落興兒,搖小櫓的船夫便說前日這湖裏的大蛙都成群結隊地跳湖往城外方向跑,那情景可壯觀著。他這一說,仿佛是討賞比奇似地,不斷有人出來驚暴奇景了。
誰家的驢突然不聽話,拖著要回家的主人往城外跑啦!菜場裏的老鼠一下子全消失啦!還有大白天地打悶雷啦!今年天氣特別怪啊,該到節氣的時候不落雨雲雲……
越聽,子霏越覺得心驚肉跳,腦子裏的東西仿佛呼之欲出。
“子霏,不舒服麼?臉色那麼難看?”梓禎拉起她的手,發現她小手冰涼一片。
她著實一驚,抽回手,“沒……沒事。隻是……我有些累,想回府休息了。”
“好。”船夫立即打槳往回駛。
子霏暗暗思忖著,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她心底的不安到底緣於何故。
此次南巡,滿朝官員皆持反對態度。
一因湘南帝年事漸高,舊病初愈,需待再好好調養。
二因戰事初歇,雖然贏得兩塊沃野補充了戰爭損失,總的來說仍是虧大過盈。
偏偏依湘南帝的脾氣,越多的人反對,越挑起老人家的鬥誌。當日拍案一怒,拔下禦旨,南巡一事再無異議,輕裝簡行。
謹麒親王為此事已經籌備數月,一句輕裝簡行,所有陪行人員及用度都要重新審核一遍,那數月的工作幾日辦完,以致謹麒王府日日車水馬龍,倒比之年節時更熱門上幾分。
因謹麒親王自報身體欠安,此次隨行的皇子改成了皇太子,梓煬,三皇子,之前計劃帶上的小皇子小公主都被簡掉了。比之前次南巡,整個行程的落腳點和時間也都縮短了一半。
宮中事務,暫由幾位撫政大臣和謹麒親王代理。
崆嶸山色雨亦奇,飛流直瀉三千尺。
雲堆霧繞的清晨,鳳歧山下行來一輛華麗非凡的馬車。當見著半山間,那翠掩鬱障的亭台樓闕,一道金光披垂而下,打落在車窗簾角。
他放下簾子,薄唇淡抿著一縷笑,垂眸看著懷中酣夢正甜的小人兒。
精致無比的五官,嵌在水蜜桃般瑩白如瓷的臉兒上,嫣紅的小嘴兒逸出絲絲蘭香,雙瞼輕,一雙翹睫又長又卷,淌是清醒時,那靈氣熠熠的眸子真似會說話般,什麼心事也都藏不住。
可當她斂眉不語時,同樣讓人無法猜透她心底在想什麼。正如那次她毫無預警地逃跑,縱是他之前早已料到她會有此徑,也沒料到她會因那件事而犯險。
到底是因為梓煬訂親,還是因為她不得不與他訂親,亦或……兩者皆而有之?
“快……快跑……地……地震……”
睡夢中人突然出聲,剛才還平緩的小臉逸出一絲苦楚。
他立即拿出一個小瓶子,湊在她鼻端嗅了嗅,很快她又沉沉睡去。大手輕輕撫著那張小臉,忽地,眉頭一摺,目光落在她右手上,那顆碩大閃亮的紅寶石戒指上。
“四哥,謝謝你。梓煬此次南巡,一定會保護好父皇。子霏,就拜托您了。”梓煬拱手一揖,單膝跪下,欲行叩首禮,被他托手拉了起來。
“兄弟之間,何需如此。”
他托住的是梓煬的左手,手上霍然出現一個紅寶石戒指,便好奇地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