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澤亮的薄唇緩緩牽起一道詭魅的弧,慵懶醇厚的聲音,宛若來自地獄的勾魂魅音。
“你和你的母族,想要舒舒服服過完餘生的話,就別再打我的人的主意。”
暴戾之光,一閃而過,已深紮人心,梓賢抽口涼氣,肥厚的嘴皮抖得再合不攏,瞪著那道頎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金光紅焰中。
穴道被解,肥厚的身體頹喪地跪落在地,目光仍怔怔落在前方,撐地的手哆嗦個不停。
他,還沒死。
……
清風徐徐,植叢株茂翠搖曳,粉色雨薇朵朵,凝蝶綻露,菲菲四月,正值初晴。
裁冰在路過那麵紅漆牆時,赫然發現綠藤蔓蔓中,突綻了幾朵粉嫩嫩的花兒。囑了一聲隨行提食的小太監,提著裙擺,穿過叢叢灌棘,想著這花兒多像那人兒嫣然絕麗的香腮嗬,摘幾朵回去插在屋裏,想是病人嗅了看了,也能早些康複。
已經好久,沒見著那明麗嫵媚的笑容了。
“裁冰姑娘,這事讓奴才們做吧!您小心著,那薔薇花帶棘,別紮著手了。”
素手伸向叢簇的枝葉,便被紮了一下。趕緊銜進嘴裏,有些微的刺疼。
嫩豔的美物,似乎都帶刺兒。不會容人輕易采擷了去。就像那人兒般,傾國容顏之下,是那般執拗絕烈的性子。
沙沙聲從頭頂響起,裁冰抬頭,看到一雙大手已經摘下幾枝花兒。
轉身一看,有些驚異,“彭將軍,這……謝謝您了。”
彭奇之仍是一副冰塊臉,淡淡地看了一眼裁冰,點點頭。繼續摘剩下的花。
“彭將軍,夠了。別摘完了,就這幾朵吧!其他的留著,讓主子親自來摘更好。”
他看了她一眼,平靜的眸底,微瀾盈盈,應了一聲好,便拿出一把小刀,將枝上的小刺剔掉,才交給她。
接過花兒時,指間無意輕觸,低垂的麵容上輕輕飄過如花兒般淡淡的粉澤。
“有勞彭將軍了。”
“不客氣。”
疏淡有禮的聲音,如往常般,恭敬中稍稍多了一分不同的柔軟。
裁冰望著前行的背景,心底悄然一暖,縱是如此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也有這般溫柔的舉動嗬。
那麼,那個人也絕非小主子一心執意的認定了。
唉,小主子受了那樣的打擊,何時才認得清呢?可惜以她那性子,怕是在這個世上難托真正的快樂幸福罷。
……
剛進屋,就聽到一聲驚喚,叫著裁冰的名字。她急急衝進了內寢,室內還有誰也沒看清楚,隻有大大的圓床內,那縮成一團的雪白色身影。
一看到她到來,子霏直衝了過來,她急忙張開雙臂,抱住她。淚水飛濺在臉上,抱著她的雙手很緊,微微發抖。
“看來,這段時間,裁冰最好不要離開子霏公主。這樣有助於她穩定心神,克服恐懼,身子康複也會更快些。”
萬慎收拾好藥盒,一邊開著藥方,一邊說著。
裁冰輕聲哄著子霏,才看清是梓煬的太傅萬慎先生,隨同王爺,給子霏複診。
看王爺的模樣,似乎有些怔神,但僅是片刻即引出萬慎,出外說話去了。
小宮婢已經將薔薇花裝水插好,輕輕擱在床邊的幾案上。
子霏急喘了幾口氣,道,“裁冰,我……我……”
“別怕,一切都過去了。”撫撫她的頭,溫暖的笑容,一點點化解那三十天的可怕回憶。
“我……不想讓任何男人碰我。這個屋子好黑好暗,你再多點些蠟燭,好嗎?”
“好,咱屋裏以後一個男人也沒有。”說著,立即喚太監小宮婢去取蠟燭。
子霏看了一眼離去的人,縮回頭,又央求,“太監,我也不想看到。”
裁冰一愕,笑道,“好,我讓王爺把人都換成小宮婢。”
“我隻要你!”
“唉,我現在不能離開你,誰幫咱們送吃食呀?”
“那……那就留兩個吧!”
“還要送藥啊!你身上的刀傷,不能拖的,不然以後雨天都會痛。”
大眼一眨,怕了,“那好吧!留四個。”
“你放心,人都在外麵,一個礙眼的也看不到。”
這時送燈進來的人,卻提著一盞盞的宮燈,而非蠟燭。一問才道是王爺吩囑的,好看,且不刺眼,更安全。
“你瞧,王爺多疼你呀!以後,這猗園就是咱們的院子了。我看後麵也有好大一片紫鴛花田呢,待你身子好些,給我畫一幅畫兒,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