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起身,凝著兒子堅定的月眸,有一瞬間,仿佛看到另一雙驚豔絕世的眸子。以著相同的口氣,說出令他怎麼也無法拒絕的要求。
“你……和你母親一般,倒是無情得很。”
月眸一黯,道,“請父皇擬詣,同梓煬的婚事一齊宣布。”
“我想知道,你不怕梓煬再也不認你這個四哥麼?”
“父親,”這個稱呼隻在他們一家人在時出現。“不管父親對兒子做過什麼,兒子永遠隻有您一位父親。”
柔淡的月眸,直視驚瞠的鳳眸,虛臾不移,早已被湮滅的前塵,早已被忘卻的往事,都在這一刻,翻飛眼前,揪疼心口。
“你……咳咳咳……”
一串暴裂的咳嗽,迸出口。
梓禎忙上前為湘南帝送茶,撫著胸,幫他順氣。
良久,咳聲才止住。
“父親,您這樣不行。必須把這病根去了,讓萬師傅來給您看看。”
“不用了。宮中的禦醫也不是閑養的,你幫我傳來罷!”
“不行。這必是父皇那年攻西涼城,在雪地裏落下的病根,隨您年事高進,便顯了出來。此事宜急不宜緩。”
湘南帝掀眸看了兒子一眼,閉上眼,嘴角掀起一抹淡笑。
“你放心,看不著你的兒子出世,我是不會輕易走掉的。”
“父親……”
那雙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那雙手再不若當年粗健有力,手把手教他拉弓騎射,斑斑皺紋已悄然爬上手背。
禦書房門剛關上不久,一襲九蟒黃袍的人行了來。
門外李公公忙上前叩身,“老奴吼見太子千歲,皇上說需要靜休片刻。”
梓仁鳳眸一挑,“你去向父皇說說,我有急事想跟他商量。”
李公公一臉為難,“這……”
適才謹麒親王吩咐,讓湘南帝休息,他剛才也聽得皇帝犯了老毛病,現在太子一臉橫氣,實在難做。
“叫你傳稟一聲,又不是叫你去死。你吱唔個什麼勁兒?”聲音一揚,“難不成,我見父皇,還非要你個老奴才同意不成。”
“殿下息怒,老奴該死。隻是,適才皇上又犯了咳喘的老毛病,服了藥才歇下。所以……”
“既然如此,你早說不得了。真是!”
梓仁甩袖轉身就走,屋內突然傳來了湘南帝的聲音。
“李全,讓梓仁進來罷。”
李公公忙開了門,躬身請太子進屋,搖頭歎氣,關上了門。
湘南帝將擬好的禦旨輕輕合上,抬眸看了梓仁一眼。
“你又有什麼急事要說?”
梓仁立即拂袍跪下,“兒臣懇請父皇將子霏賜給兒臣為正妃。”
“胡鬧。”
湘南帝重重一拍桌子,又震得胸口氣息不穩,忙喘了幾口氣才停下。
“父皇,兒臣是認真的,您怎麼……”
“住口。西夏子霏當年本是婚配給你,是你自己嫌別人癡傻愚鈍,年齡太小。現在卻又來要!你不想想,蘭貴妃養育子霏多少年,她與你四弟、六弟感情何其深厚。你憑什麼來要人?”
“可是她明明就是我的未婚妻,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