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的一刹,子霏透過重重人影之隙,窺到那女子麵已無色,灰敗的眼中縱過一絲絕決之色。
他們一行人剛行出那院子,迎頭即遇上步覆急驟的梓禎一行人,紫金蟠龍錦袍下的身姿昂闊挺健,長長的劍袖隨風漲起,清凜神貴的氣韻讓人肅然起敬。他身旁如常跟著一身素服黑甲的彭奇之。
他朝梓煬點點頭,附耳說了幾句,低頭看了看她,伸手撫撫她的腦袋,即吩咐他們趕快離去。
“啊——”一聲尖叫,從院內傳來。
眾人忍不住紛紛回頭,便見著那黑色人牆內,一道紅光騰起,撞破了人牆。
梓煬拉緊了她的手,往掬蘭殿的方向走。
“該死的賤婢,給我往死裏打——”
那是皇太子的聲音,尖銳如刀尖擦過玻麵,帶著一絲毒辣的扭曲。
天光初綻,疏淡的灰白蘊染開來,掩去了墨藍,東邊最高的星子也黯然失色,比不得塵寰下那依然灼亮璨然的點點紅火,搖曳在雕欖玉砌的龍銜簷角,蘊開了深深大宮新的一天。
寅時,漏聲初響,湘南皇宮內,各殿各院的大門外早已停放了香車寶輦。
元朔節,除夕日,是皇家祭天祈福,拜鼎宗廟的日子。
這一天,皇室親眷皆須列席。
子霏僅是眷養在湘南宮中的異國公主,也未正式婚配皇子,故而她落得清閑,不用去嗆死人的廟子裏瞎折騰。
不過,仍然睡不了大懶覺。
唉,還必須一大早起床,盛妝打扮,依規矩送掬蘭殿的主子們去宗廟。
梓煬緊緊捂著子霏冰涼的小手,杏眸中傾出她熟悉的疼惜。
“子霏,祭祀要申時才完,這段時間你再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才有力氣表演。還有,出屋子一定要……”
嘮叨了一大串,害她很想翻白眼,可杏眸中濃濃的溫柔情意,讓她又心軟得一塌糊塗。
直到裁冰催喚,前麵梓禎已經扶著蘭貴妃下台階,才告段落。
最後,給她喂了暖壺,攏了攏她披裘的肩頭,才追上大部隊。
看著漸漸消失在紛紛細雪中的人影,子霏鬆口氣,準備回屋睡個舒服的回籠覺,甩掉這一身繁縟的“金子裝備”。
適才初見時,那兩雙月眸中截然不同的光色,實在令人不適。
蘭貴妃那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以她女人的直覺,看她像在看禍水。
而梓禎,素有湘南國最英明睿智的謹麒親王之稱的男人,一向淡抿的薄情雙唇,先是一怔,繼而掀開邪邪的笑弧,冷泠泠的月眸中,傾出似笑非笑的光色。
實在別扭!
一窩進仍然溫暖的被窩,舒服地喟歎一聲,伸臂展腰一踢腿。
嗚嗚……嗚……
腿踹到一團軟物,砰地一聲掉下了床。
她翻身一看,那團軟物嗚嗚叫了兩聲,又跳上了床,直接落在她身上,正給對上一雙可憐兮兮的小圓眼兒。
“叉叉,你小樣兒的又躲我床上啊!”
一把抱過小香豬,已經兩年多,幾乎沒怎麼長,隻比初見時大了一圈。目前,仍然是她子霏公主寵物名單上排名第二的愛寵。
哦,排名第一的愛寵啊,當然是梓煬啦!
嗬嗬,要讓梓煬知道了,一定會猛揪她小鼻子。
叉叉嗚嗚踢騰了下小短腿,最終窩在她心懷,安歇了下來。
豬啊,冬天最畏冷,到了這霜月的天,除了吃就是睡,而且專撿溫柔舒適的地方鑽。
單純,又幸福呢!
她輕輕撫著豬耳朵上,一排筆記本式圓環。想當初,為了弄上這東西,做出“真豬版”模型以說明她畫在牆上的QQ豬絕不是虛構之物,可費了她好大的力氣啊!
當她一身血淋淋地抱著小命快去掉一半的叉叉,對著梓煬獻寶時,別提他臉色有多炫爛了。
哈哈,爛透了,氣透了。整整三天不理她,不跟她說話,可憋死她了。
那次,還是她來古代這麼久,第一次對他道歉。
沒有狐狼四的日子,真的很開心呢!
奇怪,為什麼梓禎會送她這麼頭豬做生日禮物呢?
子霏這一覺,直睡到裁冰喚了,才起身。
按時吃飯時間到,還得繼續喝那甜而不膩的祈山野參,以及一種去濕痛的湯藥。因為是四殿下吩咐的,婢女們都不敢怠慢,裁冰還直說殿裏兩位男主子都疼她疼得緊,她再不乖乖聽話,會遭天打雷劈。
哧,說得她好像很不識好歹似的。
要知道,她已經揀回遺忘許久的瑜伽,趁著晚上空時開練,肩痛已經不那麼嚴重。因為在前世,她長期待在電腦前,有段時間得了嚴重的腰椎頸椎病,幾乎無法正常工作生活。後聽說練瑜伽可以無藥而愈,便狠下心花了三個月時間認真學習,效果明顯,身體素質也提高不少。那幾個最能減輕肩頭積勞的動作,她是銘刻在心,如今練起來,功效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