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竟然跑到了花園。
一路行來,她隻顧著追蹤小香豬,沒有注意到那一路上散落的圓白食塊兒。
終於將小豬仔逼到了畫亭外的角落,鈴兒脆響合上尖細的叫聲,在瑟冷暗夜真的難掩淒意。
偏偏逼近小香豬的小惡魔渾然不覺畫亭裏明亮的燈火,人工池中飄浮的盞盞粉蓮宮燈,蒙蒙的光影如水紗般,將畫園妝點得如夢似幻,真似雲端仙境。
玉指輕輕挑開了白紗簾帳,清朗的月眸正映上這麼一幕,臨湖的亭腳邊,那一身雪色紗錦長裙的小人兒,披散了一背的雲墨青絲,笑得狡黠又惡質,弓著身兒,一下撲向角落裏叫聲怯怯的小豬仔。
哪知她腳下一滑,身子歪向湖水。
“啊——”
鈴聲,豬叫,人叫。
驚惶的大眼裏,小豬仔拐身跑開,她的衣帶被風吹散,盈盈水光映染的整個畫園轟然撞入眼簾,腦中如遭驚電,卻已來不及,她知道自己身後就是深達三米的人工池,掉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還是這麼冒失!”
慵逸低沉的聲音,伴著冷淡清幽的桂香,飄進了胸臆間。
赫然睜眼,正對上那雙幽深無波的彎月眸子,背著光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可從他攬著她腰兒的手勁兒來看,他是有那麼一絲絲不滿的。
“四殿下?”
她這一聲,叫得又驚又惶,又刺耳,活似見了鬼。
月眸一眯,腰間大手的力量徒然增強。
糟糕,她又叫錯了。瞧他的模樣,連一身銀甲戎裝都未換下,征途的風霜悉堆眼角,麵色也不若宮中眷養時的豐潤光澤,顯顯地瘦了好大一圈。但那雙彎月眸子依然清貴幽邃,仿佛蘊含了整個世界的的風采,很美。
“梓……禎,你……你提前……回宮了?”怎麼那麼趕巧呢?嚇死她了,嚇得她呼吸困難,小心肝都泛疼了。
月眸的冷色稍緩,遂抱起她,步進了畫亭,亭內暖爐正旺,幾案上還擺著一套酒具。
咦?他不會是早在這裏很久了吧?
剛想著,撲進口鼻的暖氣衝進肺裏,竟攏來一陣頭昏目眩,猛吸兩口氣,心莫名地跳得更快。
溫暖的大手撚起她的下巴,直對上他清冷的眼,“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我沒有。隻是……”胃疼,心疼,被你給嚇的。“那隻小香豬……”
她故意左右而言它,朝外麵瞄去,一副掂掂難忘的模樣。
“喜歡麼?”
“嚇?什……什麼?”他薄唇邊的笑,亮得蟄心,舌頭一下就打結。
“這小香豬是你的……”不會吧?她心底極力排斥著那個猜測。
“回來的路上,西涼城郡守獻上的珍品,聽說肉質鮮美,身有異香。現在,任你處置。”他輕輕一揚手袖,一個黑衣間者突然顯身,手中捧著一個鐵籠子,裏麵正關著那隻帶金鈴兒的小豬仔。
她不由自主伸手接了過來,對上小豬仔怯憐憐的小豆眼,心頭一陣緊縮,小臉一片空白。
他送她小香豬。這一應布置都是……為她?
臉上一熱,是他的大掌又在肆意親薄,抬起她怔忡的小臉,對上流光淺淺的月眸,“生辰快樂。”
大眼眨了眨,又眨了眨。
奇怪,她的心跳沒理由跳得那麼快啊!
咽頭似有燃燒的感覺,好渴……她用力吞了吞喉頭,唇兒張開,“梓禎,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
薄潤的唇兒,微微勾了一下。
她漏掉了一個字,心跳瞬間沒了。捧在懷裏籠子砰地一下,掉落在地。
腹部突起一陣糾疼,她不禁一俯身子,嘔出一口穢物。
“怎麼回事?”他扶住她身子,沒有因為她吐出的穢物,而將她放開。
她揪緊了眉頭,瞬間氣若遊絲,小臉疼得失了血色,一逕搖著頭,已經無法言語。
他急忙抬起她手臂,號脈。目光抄了眼身上的穢物,一片渾黃的水糊,散發出陣陣惡臭,裏麵隱約可瞧見她當晚吃掉的烤魷魚。
“來人,喚太醫。快!”
她這是怎麼了。剛才明明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好像要死了一般,好難受,好難受,渾身的肌肉都在疼,頭暈,眼前已經漸漸看不清東西。
他抱著她飛奔回屋,殿內迅速燃亮了一片燈火,本已沉寂的殿院被人從睡夢中驚醒,墜入一片驚亂之中。
好冷好冷……她是不是又要死掉了……不不,她才剛開始新生活,怎麼可以就這麼莫名奇妙地死掉。她還不想死,不想死啊!誰可以救救她,她不想死,她答應過梓煬,還要給他畫一副漂亮的肖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