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是睡迷糊了。
丟開他遞過來的被角,她又執拗地朝他伸了伸手,嘴裏還口齒不清地嘟囔一聲。
祁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還站在門口的下屬,為難地抿了抿唇……終於,還是當著下屬的麵,尷尷尬尬地把手重新遞給她。她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又安心閉上眼睡了。
下屬直接看愣了,手上的盆差點再度掉下。
“看夠了沒?”還是祁漠的聲音讓他回了魂,他冷聲催促,口氣不耐,“還不放東西走人?”
“啊?哦,對對對……”後者這才想起是來送東西的,連連應聲去裏麵放東西,但臉上依舊難掩歡喜和笑意,甚至在退出去的時候,忍不住順口補充了一句,“祁少,那我先不打擾你們了。”
然後,火速撤離。
病房裏重新安靜了下來。
祁漠任由她牽了一會兒,才無聊地打量著這個房間。她的麻醉藥效還沒有褪去,一時半會兒的,估計醒不過來,他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裏等著吧?
況且,他也累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都沒合過眼,甚至不如她……她好歹還暈過去幾次!
排除。
他不喜歡睡沙發,他喜歡睡床,至少也得是個像床的替代品。
目光在房間裏環視了一大圈,終於,他的視線停留在她的病床榻上。她的身形纖細、脆弱,隻占據了病床的一小半,旁邊空出來大片的位置……
祁漠大致過濾了一下……
他喜歡睡床。
恰好她的是床。恰好她的床還挺大。
閉眼、睡覺。
他很快入了眠,就著她的枕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迷蒙中,他翻身調整了一下睡姿。病床到底不比家裏的大床,他稍稍一動,便感覺到了躺在邊上的她,大腦中殘存著的理智才提醒……他身邊還躺了個病人。
於是,他也不會太過分“欺負”她,甚至為了避免把她擠下去,他反而抬手,很自然地攬住了她。
最後,竟變成了他抱她入眠的睡姿。
“誒誒誒,快來看!”有下屬想進來送東西,還沒開門,透過虛掩的門扉,便看到了病房裏的一幕。於是,他連忙低喊招呼,讓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是祁少!簡直不敢相信!”
“我就說吧,祁少從飛機上抱她下來的時候,我就說了是這樣的……”
眾人竊竊私語,興致高昂。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機想要拍照,嘴裏笑嚷著要見證這“曆史的一幕”,以後犯了錯拿出來,說不定也是免死金牌。
“算了吧!”按下快門之際,他被人拉開,先前的那個下屬回來,輕笑著拉開眾人,合上了那道虛掩的門扉,“別看了!祁少這麼多年,身邊都沒跟過什麼人……好不容易有一個,你們就別打擾了!”
“哈……也對。”
喬桑榆做了個夢。
夢裏,她依舊深陷蔣喬兩家的桎梏。她不是已經離開A市了嗎?祁漠不是已經來接她了嗎?對了,她都已經去了醫院了……不是嗎?關於現實中的這些記憶,在夢境中完全被否決。
這裏,有最真實的假象,讓她根本分辨不清……
她發現自己置身蔣家。
母親不管她了,說交給蔣家,“任由處置”就好。然後蔣平濤又陰沉著臭罵了她一頓,然後嗓音冷冷地告誡:“你和旭揚生個孩子,然後安安穩穩在家帶孩子。”
“我不要!”她才不要那種生活!
可是剛張嘴反駁完,離開的母親卻又折回,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都是我們商量好的,你強什麼?”
喬桑榆隻覺得心中憋悶到了極致。
他們總是這樣!
不管什麼事情,都會煞有介事的商量討論,但是到她麵前,卻隻是輕描淡寫地丟給她一句:“我們都已經商量好了。”明明是她的事,為什麼她連基本的權利都沒有?
“我再也不要聽你們的!你們再也別想找到我!”
她在夢裏歇斯底裏地喊,潛意識裏想到祁漠接她離開A市的畫麵。她意識不到這真假記憶的串聯,隻是心中變得無比暢快。她要跑出去!她要離開這裏!跑到機場就好!
可是她卻又跑不了。
明明勝券在握的一件事,但是她卻像是被一根繩牽製住,無論她怎麼努力,她都沒辦法向前。相反,那根繩卻越收越緊,勒得她很用力,幾乎喘不過起來。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