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賣處方藥會不會掙多一點?”慕遙順勢接話,臉上單純地好奇著,“那些西藥什麼的,應該要比創口貼中藥賺錢多了吧?這裏就您一家藥房,買的人應該很多呀!”
“嘿,賺錢的也就這幾樣。”老板來了聊天的興趣,趴在櫃台上掰著手指給慕遙細數,“消炎膏、感冒藥、止疼藥、護肝保腎的……”
慕遙麵色一喜,正等他講個究竟,門外卻又有人進來。
“買什麼?”老板立馬迎接,慕遙也轉過頭去——
是那個高材生!剛剛在休息室走得最晚的那個。
“是你?”她朝著慕遙輕嗤一聲,然後便轉向老板,開門見山,“不買東西,問您幾個問題,老板,您認識楊化強嗎?我是他的委托律師,想向您請教點問題。”
“不認識!”提到楊化強,老板的臉色一變,剛剛的熱情立馬變成了厭惡,“走走走!不買藥別在這裏!”
“那好,”高材生不甘示弱,“我買藥,有沒有補腎藥,給我拿點。”
這下老板的臉色更黑了,連帶著對慕遙也凶狠起來:“沒有!都給我滾!少在這裏沒事找事,想汙蔑我,門都沒有!滾!哪來的滾回哪裏去……”
說話的同時,他將她們一齊推出了門外。
“誒!老板……”
慕遙來不及說話,便被徹底推出了門,就連剛剛“特意”買的創口貼也被扔出來,掉落在髒兮兮的地上……他知道了她們的身份和來意,便善意全無。
“唉,這種情況很正常,窮鄉僻壤的小生意人,怎麼肯輕易作證?”高材生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切,淡定地拍了拍鞋子上的泥土,“你啊,還是學著點吧!”
慕遙氣惱:“我本來……”已經讓那個老板願意聊了!她過來一副認識她的樣子幹什麼?
但是想想還是算了,沒必要做這種無謂的爭辯。
轉身,再去原告家調查。
原告名為楊化強,住村裏的一幢小洋樓裏,算是當地條件中等偏上的人家。
楊化強腎衰竭躺在床上,對待她們的造訪倒是很高興,他家裏人也特別熱情,特意切了水果過來,積極配合著這些律師的問題。先到的那四個,差不多已經問完了。
慕遙和高材生進去的時候,她們正在給楊化強照相,他腎衰竭晚期,身上起了很多的紅色疹子,那都是腎衰竭晚期的典型症狀,也算是證據之一。
“就是這個藥!”楊化強虛弱但又氣憤,從枕頭底下拿出了某種補腎藥,“醫院說是因為這個,但是藥店和製藥廠都不給個說法!我現在是晚期了沒辦法,可我也不能白死啊?我要告他們!”
他的一番話說得義憤填膺,別人寫完了調查筆錄後,他都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簽字。
慕遙來得晚,被擠在了後麵,隻能遠遠的聽著。
“水果別客氣!都吃點啊!”楊化強的妻子過來,手裏又端著一些粗劣的蘋果,尷尬又拘謹地笑,“我們家老楊命苦!各位律師同誌,麻煩大家為我們老楊做主,不能讓惡勢力猖狂。”
眾人應了,謝過了她之後,她又退了出去。
於是,眾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楊化強身上,聽著他的敘述。
慕遙站得遠,身邊正好是透明的窗戶,她無意中地撇頭,正好看到楊化強的妻子——她在包粽子。她們又幾個婦女,坐在外麵的院子裏包粽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她覺得奇怪,卻又說不上是哪裏奇怪,隻能這樣呆呆地看了許久。
另外四個人走了,那個高材生上前問了幾句,才想到房間裏還站著個慕遙,她不禁轉過臉來,盛氣淩人著提醒:“喂!你就沒點什麼想問的麼?”
慕遙搖搖頭:“你先問吧。”
高材生輕嗤一聲,有點不信任,有點鄙夷:“那我問出來的東西,你可別隨便用……調查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陰陽怪氣地說完,她繼續轉向了楊化強,慕遙不太喜歡她高傲的說話態度,也確實沒仔細聽她在問什麼,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當楊化強的妻子和另外的人說笑時,她陡然意識到了“奇怪”的所在。
這裏沒有“死亡”的感覺!
樸實有了,氣憤有了,但是沒有悲傷。楊化強口口聲聲自己是腎衰竭晚期,可能會不久於人世,但是他隻表達了對醫藥的氣憤,對自己的悲涼呢?對家人的不舍呢?
通通沒有!
而他的妻子,看起來心情似乎也不錯,一點也不像是家裏還有個垂死的丈夫。
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亦或隻是她胡思亂想的錯覺?
“我問完了。”慕遙想得出神,高材生的聲音才讓她重新回了神,她已收了紙筆起身,踱到慕遙跟前,“你去問吧!再見!”說完,越過她離開,反正她已大功告成,自覺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