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一步,慕遙便犯了難。
黎北辰命令她把魚餌穿到魚鉤上。慕遙原本覺得這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打開放魚餌的小盒子時,她便不由傻了眼——黎家選用的魚餌,竟然是活的!那紅色的小蚯蚓在盒子裏蠕動攀爬著……
慕遙隻覺得後背一寒,跟著渾身一顫。
“好了沒有?”黎北辰握著魚竿的一端,儼然富家少爺的模樣,頤指氣使地對她多番命令,“把魚餌穿在魚鉤上……你是不敢?還是不會?”
“我……我快好了!”慕遙背對著他逞強,用微顫的嗓音喊了一句後,蹲下身在那個盒子裏繼續將倒騰。
把魚餌……穿在……魚鉤上!!
牙齒緊咬著下唇,幾乎咬出鮮血的味道,慕遙終究是把心一橫,直接伸手抓住其中的一條,閉著眼睛重重地往鉤子上一按:“黎北辰,我弄好了!”
他聞言,反射性地一拉。
隻是沒想到,她竟還傻乎乎地沒鬆手,他這一拉,魚鉤的尖端正好紮上她的手指……慕遙“嘶”地抽了口涼氣鬆手,反射性地將被紮傷的手指藏在身後。
“怎麼了?”黎北辰丟開魚竿站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紮到了?”
他一邊朝她走,一邊伸手,不容置疑的語氣:“把手給我!”
“沒,沒有!”慕遙步步後退,堅持把手藏在身後不給他看,嘟噥著試圖和他商量,“不要穿蚯蚓了好不好?我幫你去我爸爸那裏拿魚餌……他有專門的釣魚豆子。”
誰還有釣魚的心情?
“把手給我!”黎北辰低喝,態度越發強硬了幾分,不等慕遙拒絕,他直接執起她的手,查看她指尖的傷口,涼涼地諷刺,“這麼急著找你爸爸幹嘛?告狀麼?”
好在魚鉤紮得並不深,她的指尖隻是被拉破了一長道皮,黎北辰幫她擠掉了血,用礦泉水衝了衝,然後貼上創可貼。
這全程,他的動作都很專注細致,可是慕遙沒注意這些,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剛剛的那個魚鉤上——那個魚鉤的尖端還殘留著她的血液,紅紅的。而那條蚯蚓一直在掙紮扭動著,眼看著就要一點點脫離魚鉤,從沾著她血液的尖端退出來……
慕遙突然就覺得好惡心!
她竟然和一條蚯蚓……紮在同一個魚鉤上!她平時都不碰蚯蚓的,今天不僅碰了,而且還被紮在一起……
越想越怕,越想越委屈,在黎北辰幫她貼完創可貼的那一刻,慕遙的眼淚便忍不住掉下來,滾燙的淚正好滴在他微涼的手臂上……他一抬頭,便撞上她委屈至極的小臉。
黎北辰蹙了蹙眉。
他鬆開了她的手,默默地歎了口氣,態度有些厭煩:“你走吧。現在可以去告狀了。”
他沒太多同情心,更不喜歡看人在她眼前哭。
“我沒有要告狀……”她索性蹲下了身子,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卻又被她執拗著一把把抹去,明明無助,卻又故作堅強,故作凶狠,“你不準看我!也不準告訴我爸爸!”
像個孩子的要求,無厘頭。
“那你哭什麼?”黎北辰沒好氣地追問,找了包抽紙扔給她,“想要誰的同情?你不妨明說。”
“我難過還不行嘛!”慕遙抽噎著,一邊哭一邊自己拿紙巾抹眼淚,“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和蚯蚓釘在一起!”她好歹……也是女孩子啊!
黎北辰不由失笑。
就因為這個?
“你笑什麼?”她吸著鼻子,抽了幾張紙巾疊在一起,不顧形象地吹鼻涕,“有什麼好笑的?”
黎北辰聳了聳肩,神色無奈,故意套用了她的話:“沒辦法,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
她的“調整周期”實在太長。
黎北辰收拾好了魚鉤魚餌,她還在暗自抽泣;黎北辰插好了魚竿擺好了椅子,她還在抽泣。她就蹲在適才的那個位置上,自己哭自己的,抽著紙巾自己抹眼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裝任何可憐。
像是習慣獨自堅強的孩子,不嬌柔,不造作,卻又真正地讓人覺得可憐……
黎北辰遠遠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揉了揉她的頭發:“哭完了嗎?”
慕遙差不多調整完了情緒,隻是雙眼依舊紅紅的,嗓音微啞:“幹嘛?”
“要不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