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下課鈴響。
方才還燈火通明寂靜無聲的校園,頓時如熱油鍋裏掉進了一粒水珠,劈裏啪啦炸了開來。
高呼聲,歌唱聲,呼朋引伴的叫喊聲,大伸懶腰的舒適呻吟聲,收拾書包開關抽屜的撞擊聲,桌椅與地麵摩擦的刺耳噪聲,一時之間充斥耳膜,如水波一般迅速彌漫至校園裏每一個寂靜無聲的角落。
駱果果將晚上回去打算看的書塞進書包,甩上肩膀,打算從狹小的課桌間隙裏擠出教室門口。
唔,小小的一間教室竟然裝了百來個學生,桌子碰後背的擁擠還真的是讓人寸步難行。不過也許這正是學校領導老師們的用意,讓大家難以行動,隻好坐在座位上拚命用功,看能不能多考出幾個名牌大學出來。
為自己腦子裏的想法感覺好笑,果果甩甩頭,柔順俏麗的馬尾也隨著搖晃,甩上身後一人的臉。
“喂,你不要在前麵占位置好不好?擠不過去不會等人走光了你再慢慢擠啊!”一聲毫不客氣的嘲諷丟到果果正轉頭道歉的臉上。身後纖細的夏陽即使滿臉不屑,那微嘟起的嘴還是顯得頗有韻味。
不像自己,胖胖的臉上擺什麼樣的表情都稱不上好看。
“對不起,你先過。”側身回到座位上坐下,果果習慣性的道歉。
從小到大已經習慣道歉,不過從理科班分過來文科班後,道歉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而已。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人人都知道,這所重點高中的文科班俊男美女如雲,要那些習慣了帥哥靚妹的眼睛來看她這麼個醜小鴨,還真是為難了他們。果果頗能了解他們的心情。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懂不懂禮貌兩個字該怎麼寫?”為果果打報不平的是舒秀梅,一個活潑開朗的熱心腸女孩,一個同樣不纖細的女孩。不過秀梅頂多隻是豐腴而已,算不上胖吧,比起她來說算是瘦的多了。
“人嘛都應該講個先來後到,人家在你前麵,你就要等她先過!”
秀梅說著一把拉起果果的胳膊,就要擠到夏陽前頭去。
“算了,秀梅,讓他們先過,不會怎麼樣的。”反正她不急。一個人的屋子遲回早回都一樣。
“就是,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夏陽甩甩亮麗的短發,丟下這麼一句,出了教室。
恨恨的掃過夏陽得意的背影,秀梅在果果身邊坐下。
“你呀,就是這麼好說話,才老是讓人欺負。”被人欺負了還不吭聲,而有些沒素質的人就是喜歡以欺負她為樂。
淡淡一笑,果果從書包裏拿出一包簡易包裝的點心遞給秀梅。
“隻要我不放在心上,就沒關係的。”她的胖已經成為事實,沒必要為這個難過。她知道大家背地裏都叫她肥肥,但隻要自己活的自在,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就算是難受,也是難受同學們為什麼不能像秀梅一樣接受自己。
“哪,這個是‘心緣’新出的綠茶紅豆糕,清香爽口,甜而不膩,很好吃的。”本來打算拿來當消夜吃的,現在正好可以消了秀梅的怒火。
歎了口氣,將剛才的不愉快先放下,秀梅輕輕咬一口淺綠色的糕點:“味道的確不錯,好好吃。”
一塊不夠,再來一塊。
“果果,為什麼每次你買的點心總是特別好吃呢?”害她想說要節食減肥都沒有毅力。
微微一笑,果果難得調皮的皺皺鼻子:“因為我有一個狗鼻子,哪有好吃的就往哪鑽。”而事實上是她的味蕾比較特別吧,好吃不好吃是大家都可以嚐到的,但是能嚐到其中的佐料成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憑借著她的舌頭,她也偷師了不少小菜的做法。
如果有條件的話,這道綠茶蛋糕應該也可以做出來。
細細咀嚼著蛋糕,果果在心裏分析糕點的成分以及製作步驟。
再解決掉一塊蛋糕,秀梅才想起自己要說的話:“果果,今天晚上陪我回家吧,我一個人有點怕。”
“怕什麼?”拿筆記下剛想到的製作步驟,果果隨口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總是覺得最近那裏的氣氛不太對。尤其是晚上,總有好多男孩子走來走去,好像不太安全。”那明明是個很安全的小區才對,警衛保安都很齊全也很盡責。
“你哥也是的,結婚的新房幹嗎給你一個人住啊?是我我也會怕的。”雖然她一個人住已經住了兩年多了。
“也不能怪我哥啦,誰知道那個女人臨到結婚了才說要分手啊?我哥不想觸景傷情,又不願意讓房子空著生黴,剛好離學校近嘛,正好讓我住。”看看人走的差不多了,秀梅拍拍手,幫果果收好糕點,離開教室。
暮春的風和煦而微涼,帶著淡淡的花香。橘黃的路燈光柔和而朦朧。
放學的人潮散去,馬路上又顯得寂寥了。
秀梅哥哥的新房就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新建起來的住宅小區裏。靠東的這一片已經零散的住進了不少的人家,靠西的那一片卻仍然處於建設當中。
秀梅剛搬過來住的時候,果果曾經陪她來過一次。記得當時小區的樹沒有現在這麼多,根本沒有什麼花。每棟樓前的空地上都雜七雜八的堆著一些垃圾。西邊建築工地上嘈雜的聲響讓人根本無法入睡。
有好幾個晚上秀梅被吵的沒法了,隻好跑到她家去跟她擠一張床。想起那時候秀梅總是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個不知道姓名的男孩子,果果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麼?”正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環境的秀梅,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還記得你以前說過的那個住在你隔壁的男孩子嗎?”
“記得啊。”她可是對他一見鍾情啊,即使他每次都板著張冷冷的臉進進出出,從來不看她一眼。
“現在還能經常見到嗎?”
“不經常。”歪著頭想了想,“最近越發見的少了,不過倒是見到很多其他的人出入他的屋子,而且都是那種很酷的男孩子。不過我還是比較想見他。”但是除了在家門口遇得到他以外,在其他地方她從來沒見過他,好象他們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一個城市裏,或者是不在同一個時空?
“我就是笑這個。”果果一點也不隱藏自己的想法。“他都沒注意到有沒有你這個人,你那麼喜歡他幹嗎啊?”
“喜歡就是喜歡嘛,有什麼辦法?”收起不切實際的想法,秀梅無所謂的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
“說的也是,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意識到自己問了個笨問題,果果轉開話題,“這裏好象改變蠻大的。”
算算也就三個月沒來,家家樓下都種上了花花草草,圍牆邊也植滿了齊人高的灌木,雖然小區裏還沒有路燈,但蒙蒙的月光下,依然可以看見它們在暮春的和風中搖擺出妖媚的姿態。
“是啊,比以前好多了。我在我家樓下的空地上種了幾株玫瑰和鳳仙,不知道會不會開花。”如果開花的話,是不是可以求果果做那個好看又好吃的鮮花餅呢?
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果果停下腳步,拉住一直往前走的秀梅:“警衛室還有燈嗎?”希望還有人。
雖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秀梅還是回過頭去看了看,然後很確定的回答:“沒有。”那名警衛每天都在她回來之後關燈睡覺。不過今天她回來的有點晚,可能他已經先睡了。
“那就糟了。”站在小區唯一的十字路口前,果果不知所措的望著左右兩邊那黑黝黝的兩班人馬。
“噢,我就說最近不安全嘛,早知道今晚該住你那的。”同樣發現情況不對的秀梅懊惱的道,猶豫著是該往回走還是當沒看見他們直接往左拐,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鎖上門。
兩班人馬打架鬥毆,在電視上小說裏就見過不少了,沒想到現在卻真實的在眼前上演了。呃,還沒開始打起來,不過也快了。果果輕輕的笑起來,自己的運氣也有點太好了。
這種場合一般的女孩子都該尖叫害怕的,要不也像秀梅一樣,雖然很想尖叫,卻隻能用手捂住嘴巴拚命發抖。果果也害怕,但是她卻沒有那種想尖叫發抖的衝動。
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來,她總是自己決定著自己的每一件事,養成了她麵對任何情況都能鎮靜的本事。
輕輕拖著秀梅往後退,然後在一棵不算高大但是枝葉茂盛的梔子花樹下坐下來,掩住身形,明亮的大眼卻還是看著開始迅速向對方殺過去的兩班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