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病還有好的?”小時候,一直覺得雪真是太美好的事物。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可能沒有辦法一直和你做朋友。如果我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去找更好的朋友,會一直陪著你的朋友。”聽她強調“一定”,我踢了踢旁邊的小石子兒。
她這話讓我很不高興,爸爸說過,不能因為朋友出了一些故障就拋棄。我猛然抱住她,撒嬌道:“我不要別的朋友了,我就要你。所以你別走不就行了。你就那麼想走嗎?你要是不喜歡深水巷就來我們石橋灣唄。包吃包住的。”
耳邊的氣息突然變的沉重,“我不想走。我很喜歡爸爸媽媽,喜歡哥哥。喜歡你。”
她牽起我的雙手,“我也不想走。”她學著我的樣子也把我的手放在鼻子下麵聞了一聞。說了句,木木你該洗洗手了。
我白了白眼,這丫頭真會煞風景。
那一天最意外的事,就是碰見安妮。似神似畫的一個人物,我問過木非她的事情,而他總是一反常態的閉口不提。他越不提,我就越是覺得神神秘秘。
今天一見,她竟然足足比我高出兩個頭,我還得仰視她。而且,她確實有那麼點光芒萬丈的樣子,難怪能入得了黎夕的畫。
她一筆一劃用樹枝在地上寫了三個字——白血病。在“血”下麵劃了重重的一條曲線。然後把用過的棍子隨手一扔,毫不在意的說:“你別看顏夕跟你差不多大,很有心計的一個孩子呢,沒想到她還真的親近你。”
“心計是什麼意思?”
“就是城府深。”她依舊愛答不理,四處觀望。動作之快到甚至讓我以為她的腦袋會360°大旋轉,我心想我們這一片還真就出妖魔鬼怪。
我苦笑,“你說的我還是不怎麼明白,但是我知道顏夕很好。”我總覺得安妮和這裏的孩子有些不一樣,雖然每個人都不一樣,但就屬她最特別。
“好?”她冷笑一聲,“有什麼好?她快要死了,你懂不懂?你再笨也該知道死是什麼意思吧?”
“你胡說什麼呢?顏夕是小公主,她會變成白雪的。她親口說的。”
安妮沒有理會激動不已的我,從背包裏掏出一盒女士香煙,又拿出淡紫色的打火機,最後伸出白皙的手掌背著風點了煙,“你知道顏杉家上個禮拜專門去照了新的全家福嗎?”她輕輕的向天空吐了一個煙圈。
我看著煙圈緩緩升向天空,有一些似乎能飄落在彩色的晚雲裏。
“那個全家福,是用來紀念的。那孩子,沒幾天了······”
我突然覺得眼睛黑了一下,目光瞬間沒有了焦距,刹那間邁不動步伐。
我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我還是咬緊牙關,低頭不敢看她,盡量平靜的說:“她說過,她會變成白雪的。”
“你知道白雪最後都去了哪裏嗎?”她突然摸了摸我的頭,突然的溫柔我很不適應,畢竟我和她剛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她似乎也意識到了,略顯尷尬的拿開了手。
“那些冬日裏堆積的白雪啊,最後都會融進泥塵。化為風塵。”
第一次見到的安妮,讓我感覺到了沉重的壓迫感。被她隨手丟棄的那個小樹枝,最後被我扔進了清水河裏,再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