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陸甲,凡人之軀,靠著一身意誌、神力,多年來硬碰硬沒有輸給過任何人。即便是當日蜀山瓊林對陣千年老妖,拚力量,他也沒有遜色過半籌。隻是今天他輸了,而且是毫無懸念的輸,這種一擊即退的挫敗感,幾乎就等同於照麵秒殺。
日落月升,淡淡的月華從樹巢頂端的開口中傾瀉而下。
麵色如鐵的眾人終於在消弭的音波中看清了來人的麵目——那是一頭直立行走的怪物,獅頭人身。
“上次是馬男,這回呢?獅男?”
賀準啞然失笑道,仿佛打到今天,終於被獸頭人身的物種打出了心理陰影。在他看來這種長著人身卻頭生獸臉的家夥無一例外都是鬼神級別的狠角,上次的馬男一道九天雷神咒劈不死,這次的獅男看氣場貌似更加誇張。
“我也很驚奇,居然是個辛巴。”(“辛巴”:動畫片《獅子王》中角色,即獅王本人。)
張野附和般地一笑,隨後看著盡頭那人道,“未請教大名。”
“大名?”
獅男咧開嘴角,猙獰的眼神充分詮釋了什麼叫“欲先殺之而後快”。隻見他飛奔上前,腳下的速度已經達到了“禦風奔馬”,短短幾十步,在他身高逾兩米的高胯之下短如寸步之行。呼嘯的風聲拂過眾人的臉龐,巨大的獅掌宛如天空中墜下來的泰山。
失去魔甲的跑堂小哥依然是人堆裏以一敵百的無雙上將。
麵對突如其來的危險,他的性格決定了自己永遠是死在最前麵的人。
於是他踏步上前,橫刀舉過頭頂,麵對上方拍下的獅掌,出兩手與之正麵角力。
這一掌,驚起無數煙塵。
他腳下的地麵被拍出了三圈網狀裂紋,下陷五寸的同時,處於獅掌與地麵之間的跑堂小哥,脊背不曾佝僂半分。
“陸甲!”
張野一聲嘶吼,瞬時出手的八杆烈焰旗槍對準了正前方的高大獅男!
旗槍脫手,打在敵方的身上卻如同隔靴搔癢。他冰冷的眼神連看都沒看張野一眼,相反,似乎很是驚奇於居然有人類可以在自己的獅掌下肉身存活。
跑堂小哥微微扭曲了一下後背,靠反作用力往上一頂,居然彈開了壓在自己身子上的那隻大手。
他手中的重劍一分為二,伴隨著雙手的垂下,有絲絲的鮮血從他的肌肉間開始外滲下流。
這就是……力量嗎?
他搖晃著腦袋,似乎想靠這樣的舉動,來維持自己片刻的清醒。
張野哽咽著喉嚨,看著對方慢慢彎曲下去的脊梁,以及空洞而逐漸渙散的眼神,隻感覺一切來得都是那麼快而不真實。
“我還沒見到小玲兒……”
他低垂著頭,嘴裏一直在反複念叨著這一句。
大量的鮮血開始從他的關節處外滲,這一次不光是手臂,還有膝蓋和脊椎,以及,頭頂。
“明白。明白。”
張野輕輕按著他的肩膀,眼神伴隨著他的萎靡一起空洞,口中除了歎氣還有絲絲的顫抖,“你休息吧,該休息了。大山的男兒不該倒在這樣的鬼地方,我答應你隻要我張野還有一口氣,絕對帶你活著回去見到小玲兒。”
小甲第一次對張野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這個人一向謊話連篇,唯獨對朋友,承諾過的事情就絕不會撒謊。於是他雙刀杵地,支撐著身體合上了眼睛——大山的男兒,隻要人還未死,身子就絕不會倒下。
“兄弟們挨個兒上前,給我們的戰友騰出一塊安全的地方休息。”
張野看著麵前的巨獅,朝身後冷冷說道。
於是他話音未落,林九,賀準,開明,三個人俱是幾步上前,將受創後閉眼的跑堂小哥護在身後,與那頭獅男隔開。他的勇武不僅震懾對手,同時也震懾了身旁欲守護之人。這份默契是對一名戰士最好的尊敬,你閉上眼,肩上的責任還有其他人來幫你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