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一瞬”這個詞。
事實上他也沒說錯,他和林九兩人的速度加總,剛才那十步的距離,的的確確也就用了不到兩秒而已。
但這兩秒不到的時間,卻真的讓他感覺跨越了地獄天堂。
人腦是一個很神奇的器官,快樂的時光可以被它不經意間加快,而痛苦的時段則會被有意地延長。被延長的越誇張,往往越是表明這種痛苦的程度令人難以承受。
兩秒鍾的時間,恍若隔世經年。
“那不是瀕死體驗,那是侵入腦神經的殺意,強行放大了那一刻你心中的所有情緒,包括了恐懼遲疑——換句話來說,死亡仍然不是你內心最恐懼的東西,被放大了百倍千倍的死亡才是。”張野冷笑,一手搶過林九那枚酒壺的同時自己灌了一口,轉手遞給小甲說,“來一口,壓壓驚,後麵的路程不趕時間,咱們大可以緩一緩再通過。”
小掌櫃無言,在小甲之後,隻是按張野的示意也跟著喝了一口烈酒。
“後麵的關卡怎麼辦?”小甲抬起頭,看了一眼貌似是成竹在胸的張野。
“後麵的一關是劍雨:會有無窮無盡的天劍從頭頂上方襲來,避無可避,而且是越往前,降落強度越大、劍與劍之間的間隔越小,直到最後一步,呈現出從頭頂綻放的暴雨梨花。”張野看著他,“而且這些劍跟剛才峽穀中麵臨的具象化殺意有所不同,名為‘天劍’,本質上是無所不破的一種強製性殺傷武器。也就是單論破壞力而言,要比剛才經曆的強度大得多。坦白說單憑你這身魔甲我認為已經不足以撐過。”
“而且因為是正上方到來的無差別無規律攻擊,所以單憑速度也不可能一劍不吃衝到最後,是吧?”小甲補充。
張野點頭,算是默認。
“所以你要怎麼做?這種級別的陣法,已經不是人力可以突破的了吧?”跑堂小哥突然苦笑,這種強烈的挫敗感,讓他一度感覺奇門詭術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可戰勝的敵人之一。
“我們繞路。”張野語出驚人。“如果這關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外,那我們就繞開它,另辟蹊徑,直達終點。”
“……”
跑堂小哥臉上的表情大概是“臥槽還能有這種操作??”。
“我們應該慶幸麵前的這座大陣並不完整。”張野半蹲在地上,突然間開始一個勁兒的冷笑,“毫不客氣的說,如果這座大陣是完整形態呈現在我們麵前,它的威力起碼會比現在強上幾十個檔次。對,我沒有誇張,你們也沒有聽錯,是幾十個檔次。但是即便是現在這種殘陣的規模,依然不是我們這個修為水平的人可以輕易涉足。清河老道想必在此之前已經闖過不止一次,但憑他的修為根基,撐死了也就是衝過先前的百步峽穀而已。然而到我們現在所站的這個地方為止,踏足的地域仍然隻是剛過了一個門檻而已。後麵的無窮劍雨才是這座大陣的真正殺招,而在這劍雨之中能一路突破到陣眼的人,古往今來寥寥無幾。
“他如此相信我,恰恰是因為深知這種級別的陣法決不可靠蠻力硬闖。最初應該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不過我猜,他大概自己都沒想到我居然真的有這個本事破陣。”
“你這是在側麵烘托自己的牛逼嗎……”小掌櫃插舌道,順帶用異樣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要聽實話嗎?”張野抬頭,隻是往她那個方向淡淡一瞥。
“啊……你說吧……”小掌櫃一愣。
“不是烘托,而是我真的牛逼。”張野輕笑,放在平常絕對是要被人嘲諷到死的一句話,這個場合說出來卻讓人不由得下意識相信。“然而那又如何?”他突然笑容一轉,“跟創造出這陣法的人相比,依然是浮雲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