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她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我跟你說現在這念頭我想都不能想,腦子裏一過整個心就疼得跟要滴血似的。”
“那你好自為之吧。”趙夫人嗬嗬一笑,心說你都心裏要滴血了那還說個球?
“不過至少也不用那麼悲觀,”想了想,她補充,“既然是愛妖,內心深處對愛的執著就一定會比普通人強得多。她執念在你,隻要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特殊情況,我敢說人家姑娘絕沒有坦白讓你去死的可能。”
“那我的未來呢?”張野苦笑,“我從入行到現在,這輩子基本上是已經做好了在道途上混完餘生的打算。兒女情長本身已經是阻力,更何況這次愛上的還是一隻妖。一般這種感情都是要遭天譴的吧?我覺得我已經預見了自己將死於非命的未來。”
“既然決定在道途上漸行漸遠,這個問題反而更不用擔心。”趙夫人笑笑,“你自己說的,‘修為到達一定程度,斬情絲、斷愛欲基本上是手到擒來的小事’。既然你自己都明白這點,那還擔心什麼?隻要你修為足夠高深,七情六欲基本上都是身外之物。”
“曆史上有做到斷絕七情六欲的人麼?”張野問。
“據我所知,寥寥無幾。”趙夫人聳了聳肩,“一般都是努力壓製,清心寡欲。但是真碰上了宿命中的人物,大多也都會感歎一句‘姻緣天定’,然後遂了天命,涉足紅塵。有人說仙妖兩者是完全對立的存在,一個是將人類的情緒弱點無限放大,因執念成魔;一個是摒棄一切無用的情感,無欲無求。可見修行本身就是一個拋棄肉體yu望的過程,你加油,等得道飛升的那一天,這小小術法,應該也就對你沒作用了!”
趙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顯得任重而道遠。
“我覺得我還是找個地兒自行了斷算了吧……”
張野緊緊抿著嘴唇,每往外吐一個字都感覺是種艱難。
“嗬嗬,命運這種東西,大概就是如此令人玩味。”趙夫人站起身,眼看該說的話已經說了,該開的玩笑也開完了,於是拍了拍雙手,打算重回酒席。
“那紅衣鬼妖,我女兒,還有你。此番注定,你們三者已經卷入因果之中。小張野,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多謝前輩。”吸了吸鼻子,張野頗為頹廢地說。
“叫姐姐。”
趙夫人朝他微笑。
“另外還有一件事。”想到了什麼,她突然轉過頭。“看在我對你這麼照顧的份上,日後如果有一天身邊的人需要你照料,還希望你多記得今天的人情。”
“你說趙老板?”張野抬頭。
“不隻是他,還有我女兒,以及我兒子。”趙夫人回答。
“突然那麼嚴肅幹嘛?”張野笑著,被她這種突然沉下來的語調下了一跳,“按資曆和本事應該是我該叫你一聲前輩才對吧!聽你這話裏的意思有點以後的日子招呼我跑腿辦事的節奏啊!”
“力所能及的我肯定不會勞駕你,需要你照顧的事情,必然是那時的我已經無力再顧瑕。”
趙夫人眯著眼睛,說話時的眼神顯得縹緲而不可捉摸。
“懂了!”張野沒什麼正形地打了個響指,“能你女兒嫁不出的那天,記得今日的情分,我會優先考慮一下她。”
這又是一句顯然在開玩笑的話,但是聽在耳朵裏,趙夫人的反應卻不是笑罵一句“小畜生,我女兒就是孤獨終老我也不會讓她嫁給你”,而是淡淡微笑,仿佛應允,又仿佛置若罔聞。
“好啊。”
她破天荒地點了點頭。
“眉生前後有聚,你這種麵相的人,其實是最重情義。無論你今天回答我什麼,我隻當你是同意了。身在因果之中,小張野,你沒得選擇。”
她甜甜一笑,轉身已經踏上了回往酒席的台階。
張野動了動嘴,看著背影,沒有作聲。
“總感覺這語氣背影都有些熟悉啊。”
他嘀咕了兩聲,搖了搖頭,跟在了趙夫人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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