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餐桌上顯得很肅靜。
從祖墳趕回來的趙老板臉色蒼白,看這氣血兩虛、牙齒打架的態勢,隱約是有點驚嚇過後大病一場的苗頭。
張野不說話,眼神示意著青衣先把廚房裏的菜端上桌,有什麼問題吃過飯再說。
“我去叫雲升。”
在丈夫的耳邊一聲耳語,趙夫人很合時宜的離開了餐桌。
剩下除了趙宿雨以外的一群大老爺們兒麵麵相覷,一個個緘默不言的樣子,都像是在等待一個能提出解決建議的人來打破這個僵局。
“張大師。”
一陣哆嗦過後,第一個開口的人還是趙老板。
“我們家祖墳,這這這,這是出妖怪了麼?”
他問,說這話時下意識一個寒顫,桌上的筷子險些被碰落在地。
“差不多。”
張野看了看天,給了個最令人心寒的回答。
“沒看到真麵目,是鬼是妖還不好說。不過這樣一來也不算什麼壞事,至少往祖跡方麵查,咱方向肯定是找對了。”他笑笑,頗有點苦中作樂的感覺。
“既然確定了有妖怪,那還等什麼?除了它呀!”趙老板比了個快刀斬亂麻的手勢,激動的神色,像是很不能理解張大師的“優柔寡絕”。
“除?”張野笑了,“怎麼除?”
“符咒!桃木劍!還有上次你在我那廠子裏擺的‘天羅地網’陣法!這不都能殺妖怪除鬼怪?!”趙老板越說越來勁,說起話來眉飛色舞的感覺,倒像這些“符咒”、“桃木劍”之流全是他的手段神通。
“你想多了。”
張大師冷冷一笑。
“除妖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同為造化生靈,對於修道之人來說,肆意殺妖跟無妄殺人沒什麼區別!所以很多情況下,麵臨這些不必要的血禍,我們都是能避免則避免,實在到了別無選擇的境地,為了所謂的‘蒼生大義’,這才會不得已選擇下殺手。”
“還有這種說法?”趙老板翻了個白眼,“這妖怪都是害蟲、孽畜,除了它們該叫替天行道啊!”
“你能說這話,是因為最後承擔後果的人不是你。”張野笑了笑,看他的眼神中滿是幼稚和鄙夷。
“會有什麼後果?”
旁聽的趙宿雨像是對這個話題產生了莫大的興趣,聽到張野這麼說以後,眨著眼睛追問後文。
“殺孽妄造,因果纏身。殺人犯法有法律裁判,肆意殺妖,同樣會有天道製裁。證道一途最忌諱增添殺孽,身上背負的血債越多,往往結果就越是不得善終。”坐在角落裏的老周淡淡回答,沒有搶張野的話,隻是回答了趙小姐的問題。
一旁的黃毛一陣嘀咕。
想起了不久前死在自己手上的那隻大老鼠,他的心底一陣莫名膽寒。
“那你們碰上妖怪怎麼辦?不殺,還正兒八經跟人理論不成?”趙宿雨接著問。
“能勸化的自然以勸化為佳,萬不得已,才會動用絕對武力。回想一下你讀過的誌異,古往今來的道士降妖,哪個不是先展示手段以力服人,再是好言相勸和平收尾?”張野冷笑。
“也就是碰上了那些執念太深冥頑不靈的主兒,插手介入的道人才會出手降服。但到了這個地步為止,也僅僅隻是‘降服’,而非抹殺!那些被道士高僧帶走的妖怪最後去哪了?有的是念經感化在你耳邊嘮叨個幾十天然後偷偷摸摸放了你,有的是把人帶到深山古廟找個池子養起來玩個終身監禁!我不動手殺你,但是我也不能讓你害人!為什麼?怕的就是老來因果纏身,落得個不得善終的悲慘下場!”
“哦……”
趙宿雨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裏頭的因果概念,反正看樣子應該是聽故事聽了個爽。
“我發現你這人還是有點東西的哈。”
良久過後,她橫豎打量著張野,眯著眼睛給出了這樣一個“還算好聽”的評價。
張野兩眼一翻,嘴上是聊表不屑的一聲“哼”,心裏說的是開玩笑!我是誰?張大師!這肚子裏沒點貨敢出來自稱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