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話的人是樓上緩緩而下的青衣,“廚房應該還有剩菜,不願意吃冷飯的話,我可以幫你們煮些素麵。”
“麻煩了~”
張野微微一笑,對這位難得一見的師姐和顏悅色。
一天的休息看上去讓她的麵色已有所和緩,微微頷首之後,飄然素衣的女子如紙傘般又“飄”進了廚房。
晚飯的素麵煮的很香。
配料明明隻有蔥花香油,出鍋後卻是陽春白雪般的討喜麵相。
也許是饑餓的關係,這餐遲來的便飯簡直是讓狼吞虎咽的張野兩人吃出了滿漢全席的感覺。
最可怕的地方當然不在於此。
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時值夜深,嗅著廚房裏那股蔥香,看著大汗淋漓的胖瘦兩人,客廳中吃過晚飯的一群漢子居然是一個個露出了饑餓的目光,看著素衣布裙的青衣,臉上寫滿了懇求與期待!
“鍋裏還有麼?”
忍了許久,大約是體格最健壯的大河忍性最差。於是瞥了一眼專心吃麵的老板,他挪著與體型不相符的步子,幾乎是用微不可聞的聲音朝廚房邊麵無表情的青衣問了一句。
話音剛落,人群中是一陣齊刷刷向上的目光。
看著自己這幫不成器侯的下屬,張野的臉上頓時一個大寫的尷尬。“喂喂喂……夠了吧……”他壓低了嗓音。“我們倆這是沒吃晚飯,你們一個個吃過飯的人還在這兒搗什麼亂?”
“餓。”
大河踢了踢腳下的地板,很沒出息的從嘴邊蹦出了這樣一個字。
這一幕看得張野很糾結。
他是真的沒想到一個身高一米八的關東大漢,真的能捏著衣角說出這樣“嗷嗷待哺”般的委屈話來。
更糾結的人趙老板。
秉著一身不輸大河的“肥碩”體格,比臉大的一晚素麵他幾乎是三口兩口就吞下了肚皮。本身就沒吃飽的他本來還想征詢一下張野的意見看能不能把鍋裏剩下的全部消化,現在眼看著話沒說出口,眼皮底下又多出了幾個搶食的人!
“你們真給我漲臉啊……”張野扶著額頭,作痛心疾首狀。期間趙老板使了個心眼兒,趁一幹人等不注意,偷偷跑到廚房對著鍋碗就撈起了剩下的殘食。
“一群餓死鬼投胎的家夥,我就問問你們!這普普通通一碗麵!有那麼好吃?!”
對著手底下一群不成才的人,張野放下麵碗破口大罵。
趙老板端著剩下的小半碗麵優哉遊哉地晃悠了出來,嘴上吹著騰騰熱氣,臉上是勝利者的得意笑容。
“老大,”黃毛忍著哭腔,“你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
“……”
張野沉默了。
大約是長歎了一口氣,他帶著同樣的目光眼色,看了一眼身旁眉眼輕笑的青衣。
後者點了點頭,帶著久久不堪一見的笑容再次走回了廚房。外圍的客廳中留下了一幫歡呼雀躍的漢子,於是這座仍是危機四伏的祖宅裏,一時間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媽,那一碗麵,有那麼好吃麼?”樓上躲在房間裏的趙宿雨小聲問道,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大多嘴饞,對這種人雲亦雲的美食,永遠都是缺乏抵抗力。
“一碗素麵而已,能有多好吃?”趙夫人笑了笑,“想吃就去吃吧,讓那個姐姐幫你準備一份,人家不會拒絕的。”
“好啊好啊,我帶一點上來,讓媽你也嚐嚐。”趙宿雨甜甜笑道,起身就要下樓。
“嚐一嚐麼?”
趙夫人微笑著搖頭自語。
不必了吧。
這味道,又不是沒有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