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警員都跟我抱怨,說是這樣危險的病患就該早一點通知家屬,然後轉送精神病院。我說再緩兩天,反正民事拘留有個十五天限製,事情過了我會找家屬把他領出來。
“他們說什麼你知道麼?
“他們說拘留倒是沒問題,就是犯人一直自殘,這樣的精神狀態讓他們很難辦!”
“自殘?”說到這裏的張野一陣撇嘴,“我看過他的傷口,想想你大哥的症狀,我覺得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我弟弟現在在哪。”沉默了良久,趙老板的語氣算是勉強恢複了冷靜。
“逸城縣的看守所,我讓人特意關照過,短時間內肯定是比你家裏要安全。”張野從地上隨手撿了塊石子,漫不經心的往水渠中砸出了一小片水花。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沉吟片刻,麵色鐵青的趙老板算是對著那張材料證明做了最後一次質疑。
“你們家的事我沒有必要管,更別說下這麼大的血本聯合一幫人來騙你。甩幹淨了肩上的單子,預計我們今天回去,明天看守所的人就該給你打電話。為什麼瞞下這個消息,你大哥三弟先後中招,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說你應該懂。”
張野搖了搖頭,一陣冷笑。
“爸,”旁聽全程的趙宿雨憂心忡忡地走上了前,“他說的是真的麼,小叔現在情況怎麼樣?”她指著張野,父親的神態讓她隱隱感覺事態已經超出了原先想象。
“別說話。”
趙老板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示意他女兒這時候別出聲。
“張大師,”他看向了張野,“我還是信你。但是開棺這件事真的太大,能不能讓我回去請示我大哥。”
“OK。”張野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我不過分逼你,我知道你也很糾結。這是你們家務事,我一個外人按理說不該有機會插嘴。但是以朋友的身份,我事先提醒您一聲:當斷則斷。”
他說的這句“當斷則斷”是什麼意思,趙老板的心裏一清二楚。
因為不光是張野,他自己都明白,自家那位大哥一定不會同意貿然開棺的請求。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那就是從事發至今,本該無比恐慌的大哥大嫂兩人,自己卻從未在他們身上感覺到半點強烈的求生欲望。
無論是看人時的眼神,亦或是對外界的言行。
他們給人的感覺是求死大於求生,這一點,恐怖過一切發生在他們的身上的怪事。
“最後一個問題。”趙老板一動不動地盯著張野,“你能不能跟我保證,說隻要開了棺,我們家的問題你肯定能解決?”
這一刻,這個滿麵油光的中年男人沉默的像是一座日光下蒼老的雕像。
沒有人敢於回避他的問題,不僅僅是他表情上的嚴肅認真,更是那一雙突然凝固下來的眼神。
“不能——”
白眼一翻的張大師把話一甩,看樣子是擺明了要把“絕情人”的角色扮演到底。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盡力而為。棺材裏有什麼玄機,後續會出現什麼變化,這些都是人力之外的天意,我太早誇口反而顯得幼稚輕佻。”
“行。”
趙老板點了點頭,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回答比起任意開口的誇誇其談更能令他安心。
“先回去治好雲升的病,然後我跟你去看我弟弟。至於開不開棺,”他神色委頓,“明天之前,我會給你明確答複。”
張野點了點頭,帶人收拾,不作廢話。
他明白眼下這個決定已經是老趙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剩下他那個不懂事的女兒,看向張野的眼神仍然像是在看一個家仇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警告你。”
趙小姐的眼神殺傷就這個階段的妙齡少女來說已經頗具規模,“你最好能玩出點什麼東西來。別最後麻煩惹大了沒辦法收場,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到了現在還在跟我較勁麼?
張野搖了搖頭,看她的眼神中突然一陣憐憫與不屑。
“一邊玩去——”
於是他翻了個白眼,帶著一幫流裏流氣的下屬,甩著步子頭也不回的走下了田埂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