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身後的林九不同。
黃毛從未見過那種眼神,那是刀頭舔血後,戰栗靈魂的無盡深寒。
看見老虎齜牙,一般人頂多是兩腿發軟、冷汗橫流,而看見老虎朝自己冷笑,有點智商的人都會老老實實跪下來說遺言做禱告。
那個人給他的眼神就是這種感覺。
之前的兩次過節中林九沒對他們出手,因為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幫助”張野教訓這群人。
但這一刻他眼神的含義變了。
那不再是一個為幼犢護法前行的師者,而是一個幫主子掃清障礙的紅棍。
“大哥,”黃毛很果決的跪了下來,“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冒犯您老人家!我求求您,事到如今隻要放我一馬!隻要放我一馬!我下半輩子任勞任怨聽您使喚啊大哥!”
張野頓了頓,反而是在他這種聲淚俱下的架勢前後退了幾步。
他心說我有那麼嚇人麼?
天可憐見他可是從沒想過報複對方,從遠處走來單純隻是功成名就了想嚇一嚇這小子,多少找回點以前的場子。
但你倒好,一個照麵就直接跪了下來!
這種磕頭認錯叫爹娘的舉措哪裏像見了仇人一言不合?
這分明是看見了老虎腿肚子打顫!
他自認自己雖然目光不善但多少還算長相和藹,就算腰間掛了個銅牌,這狐假虎威的威力也沒這麼大吧?
“你叫什麼名字?”張野笑了笑,覺得這黃毛的戲份很誇張。
在他看來根本沒有那麼嚴重的事情,在對方的表演中卻像是自己要吃了他一般。
他當然會這麼想,那是因為他背對著林九,所以看不見身後老酒鬼的眼神。
黃毛的恐懼不是主觀上的迫害妄想,而是最純粹的動物本能。
“我叫王毅。” 黃毛擦了擦眼角擠出來的淚水,裝作是感恩戴德的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B市人?”
張野看了看手中那張有些發髒的紙片,隨口問。
“是。”黃毛安分地點頭。
“幹什麼的?”
“無業遊民,因為年輕時跟擺攤算命的瞎子學過一點皮毛之術,混進這一行以後靠接點任務賺錢謀生。”
“明白了。”張野笑了笑,用眼神指了指他身後的一幫兄弟。“那些都是你的人?”
“一群廝混的兄弟而已,談不上我的人!”黃毛急忙擺手,急切的樣子,大概是誤以為張野把他當成了結黨營私的危險分子。“我們這幫人都是常年混跡在B市一帶的,自己沒多少本事,偶爾抓兩隻小鬼看看風水啥的也算造福民生,以後又吩咐大哥您隻管開口,鞍前馬後,哥幾個在所不辭!”
“對對對!”
“是是是!”
在林九的眼神壓迫下,剩下幾個明顯不願意下水的人也跟著湊了上來表態。
“不錯。”
意外見到這一幕的張野點了點頭。
他覺得這幫人有點意思。
雖然廢是廢了點兒,但善於運用,未必不是好助力。
“你們一共幾個人?”他問。
“算上我,老周,劉二,大河,還有三個沒來的,一共是七個人。”想了想,黃毛搶著答道。
“好數字,”張野微笑,“你的名片我留下了,以後有問題會給你打電話。我吃肉,但你放心我不吃人。至於跟上我能不能也吃上肉,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有句話咋說的來著?”他皺了皺眉,“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過去的事肯定是一筆勾銷了,我看你也不壞,有本事的話,跟著我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