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看著他,僵硬的表情足足愣了半晌有餘。
憤怒?不甘?
或者說平靜。
這一刻蔓延上他心頭的情緒有很多,但毫無疑問,這是他入行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對同類之間動了殺心。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望著那隻頭頂黃毛的雜碎,語氣中雖然極力克製但仍是稍有不慎就會劍拔弩張。
“事先聲明,我是真的沒有跟蹤二位~”
黃毛取出腰間的手巾細細擦幹了刀上血跡,像是收藏戰利品一樣將妖鼠的屍體塞進了背後的布袋。
“標金榜上的任務是公共資源,臨近月末,我隻是在例行公事。”他淡淡微笑,眉宇間是說不出的刻薄與張狂。
“誰知道呢,也許是我運氣好,剛剛混進了這座位置偏僻的煉鋼廠,剛好就碰見了這隻蠢老鼠從天窗上跳下來自殺~ 守株待兔這種故事我一直以為是前人虛構的寓言,現在看來,原來現實生活中真的是有這樣的大好事兒。”
“所以你就一刀順手把它給殺了?”
張野點了點頭,雙手插在褲兜裏,頭向下埋,所以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這種廢話你還要說幾次?”提著布包轉身就要離去的黃毛不忘回頭用嘲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我猜你一定不會過一會兒像個小孩兒一樣衝上來哭著鬧著說讓我把屬於你的東西還給你。你幹不出這種事兒對吧?成年人,誰還能這麼幼稚?”
他哈哈大笑,輕快地步子踏著夜風閃出了百步之遙。
入職以來的第一單,卻在最後收妖交差的時候被人撿了漏。
“別衝動。”
從身後悠悠趕來的林九呷著酒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的寒意像是武士染血後寒光正盛的刀鋒。
“跟這種雜碎沒什麼好計較,這不是你的錯,隻是有的人鐵了心要給未來的下場修橋鋪路。你現在衝上去沒有任何意義,能容忍,才是大丈夫。”
“我明白。”
良久,雙手握拳的張野才抬起了頭。
他苦笑著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臉上的挫敗會讓人沒來由的心中一抽。
“你還真以為我能傻到衝上去跟人家講道理麼?”
他打著哈哈自嘲,明明聽得出來是玩笑,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卻一點讓人笑不出來。
“他說得對啊。”他對著遠方冷笑著點頭,“這樣的想法畢竟還是幼稚。再者我又打不過他,人家手裏有刀,我手裏連個屁都沒有。今天的事情隻當是拿那筆賞金買個教訓,如果還能有下一次,我發誓會讓那個雜碎這輩子都笑不出來。”
“祝你成功。”
輕笑了兩聲,看著麵前這個眼神中第一次出現獅子的男人,林九淡淡地瞥了瞥嘴角。
“兩位專員?”
躲在牆角看了好久的趙老板這時候才一步一拐地走上了前,帶著眼神中濃濃地不屑,故作凶狠地哼了一眼遠處剛剛離去的黃毛。
“那家夥誰呀?”老趙的語氣中大有義憤填膺之情,這種場合稍微有點情商的人都能看出來,那是眼前的兩位高人剛剛被同道中人裏的死對頭占了便宜。
“一個不知死活的蠢貨而已,”喝著手裏的酒,林九冷笑了兩聲,“你廠裏的事情我們也幫你解決了,你還有什麼問題麼?”
“這個,我能不能冒味的問一句,你們二位,不是什麼靈異調查組的專員是吧?”
老趙搓著手,看扭捏的樣子大概還有些事沒完。
“你也不用裝了,這點小九九我就不相信精明到這種程度的趙老板會看不出來。”心情不太好的張野也跟著冷笑了一聲,“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們也不瞞你,官方肯定談不上,不過我們也不是什麼壞人就是了。”
“這個當然,當然。”
老趙畢恭畢敬地在一旁看著臉色,“看剛才那情形,怕是兩位大師這次要無功而返?這樣,你們需要什麼,跟我老趙開口便是。能幫上忙的地方我肯定幫,也不用懷疑我有什麼別的心眼,不過是見兩位是有真本事的人,想交個朋友而已。”
“哦?”
張野回望了一眼身旁的林九,眼神中不經意閃過了一抹狡黠。當初選這條煉鋼廠的任務時就是衝著這裏頭有利可圖,現在等了好久,算是終於等來了人家冤大頭的這句話。
“您都這麼說了,我這卻之不恭啊。”他微笑著看了一眼夜黑風高的四周,內心盤算著待會兒該怎樣獅子大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