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分四階。
化形,吞元,滅法,太虛。
三十年有緣成精,百年之上化形為妖。境界突進掌控元法稱“吞元”,淩駕規則之上更易天理命數稱“滅法”。
再往上,就是逆天而行百無禁忌的“太虛”。
林九的修為張野看不出來,除了人家的妖族之身,這家夥的一切信息都是個未解之謎。
但眼前這個“沈芳”的修為在地眼之下卻是一目了然——三花尚未聚鼎,明顯是剛化形不久的山精鬼怪。
靈司境的修術者跟化形期的妖物相比誰更厲害,這個問題動手之前暫時還不好說。
但雙方拉開陣仗彼此較量的那一刻,張野卻多多少少有了些互相叫板的底氣。一來是身後有大佬撐腰,二來是自身所處的主場優勢。在出租車上不敢公然反目,那是因為自己一個布陣流術士事先沒有半點準備,現在地點換在了自己三層嵌套的陣圖之上,這要還沒個狹路相逢勇者勝的膽氣,未免就有些慫過頭了。
“咱們倆運氣都不算太好。”看著陣中漸漸雙瞳改色的女妖,催動術法的張野苦笑了一聲。
這場無妄之災來得讓他莫名其妙,但在普通人當中覓心獵食,卻偏偏碰上了他這樣的擦邊球,這妖物心中的鬱悶,想來此時此刻也是一般無二。
“我沒在你身上嗅到修道者的氣息,為什麼?”
麵露青光的妖物繃著青筋畢露的麵龐,看得出來,應該仍是對麵前一幕有所懷疑。
張野心說廢話。一個剛入手術法修行幾天的人,你指望能在他身上嗅到什麼修道者的氣息?老子要真有這道術大拿的本事早在出租車上就跟你翻臉了,輪得著現在你站在我家裏還能跟我挺直了腰板說話?
“你感覺不出來也正常。”他笑了兩聲,“實話實說,咱倆的水平應該也就是半斤對八兩。你沒必要有所顧忌,我也就是放手一搏。真正拉開架勢之前鹿死誰手誰也不好說,今天既然碰上了,估計不打一場誰都不好收場。”
“哼。”妖女冷笑了一聲,掌心處應聲已經開出了一朵盡態極妍的妖色紅花。
能現出本體,某種程度上已經等同於不再留手的以命相搏。張野撇了撇嘴,雙手結印的同時,一道道外放著淡淡紅光的符文咒印也開始依次呈現於房間四壁。
有句話他沒說。
那就是這倆人開打,他輸了身後還有個妖界大佬撐台,麵前的妖女輸了就隻能是輸了。
沒個事先立於不敗之地的先決條件,他也沒這個膽子跟人家撕破臉皮。
長久停留於理論層麵的陣法之術今日有幸能第一次開張,來自古書中千年沿襲一脈的禁絕陣術,有這個出手的機會,就等同於抹滅了铩羽而歸的可能!
以牆壁為限的四方,四道垂直的符印障壁向著中心的方向圍殺靠攏!四頭威赫凜然的巨獸自有序井然的符文中間雜隱現,頭角崢嶸下,盡顯四靈神位震鬼驅邪之威。
朱雀北、玄武南、白虎西、青龍東。
火屬烈,水屬柔,金主殺,木主困!
這是第一層嵌套!四相圍殺!
如果說把凶狠的妖物比作磨牙吮血殺人如麻的猛獸,那麼術修者就是人群之中手握製衡力量的獵人。
有的人身體素質強,在此基礎上運用更為狂野彪悍的武器,麵對強敵時毫不手軟,大開大合間斬妖除魔。
但陣法存在的意義顯然不在於肉搏。
人類選擇進化大腦的同時放棄了在自然界賴以生存的強壯肢體,因而創造了工具彌補自身力量方麵的不足。
陣法的誕生也是一樣。
不需要強橫無匹的修為,就像是冷兵器時代一把孱弱女子都能使用的袖珍手槍,它隻要你足夠多的思考,足夠多的準備,就能在合理的時機,完成不同力量水平之間的越級強殺!
人可以徒手製服體型受限、力量欠缺的貓狗、狐狸,卻始終受掣於嘯聚山林的獅虎熊狼。
要打,怎麼做?
用弓箭,用矛車!
漫天的符文如星雲般密布,散發的光蘊,如同煉金爐中燒紅的烙鐵!
張野沒辦法在短時間內依靠手邊最普通的材料鑄造出陷神殺佛的真陣,卻真切地依靠一點所謂的天賦與頭腦完成了最基本的布局。
圍!困!
不足殺,卻足以製服!
飄紅的花朵在齒輪般運轉的四相陣法中零落殆盡,每一次的符文湧動,都是對妖物而言最真實的肢體衝擊!
這種感覺就像是身處束縛身形的枯井下,有人從上而下投擲刀刀見血的針刺鉚釘。
沒有硬憾的可能,對修為薄弱的妖物來說,四靈神位的天然威懾就等同於老鼠遇上了守在洞口爪牙鋒銳的貓。
花妖在力量方麵並不見卓越,因為本身是草木中最弱小的花卉成精,天賦的異能幾乎全部集中在了精神的魅惑與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