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往事(2 / 2)

等到領頭的車已經把大半個車身越過門口,這才停止住不動。

領頭車裏的駕駛座車窗探出一個腦袋,是個還滿臉青澀長著青春痘的男孩,著軍裝和大簷帽,肩上掛著上等兵的軍銜。

“領導,我大隊長叫你過來一下。”男孩衝著嚴飛嚷嚷道。

嚴飛果斷無視,呆在原地喊了一句:“園內禁止停車,麻煩退回外麵停車場,否則後果自負。”

想叫他過去,門都沒有,這些人還沒有大牌到嚴飛非去討好不可的地步。最關鍵的是,第一輛車裏坐著的那位大爺在嚴飛心裏的印象很討厭。

嚴飛看到車牌,就已經知道這些人來自哪個部隊,主要看車牌前倆位拚音字母。第一輛車是野狼大隊的車牌照,第二三四輛是大院機關的牌照,後麵的都是些小有名氣的基層單位的牌照。往年他們是不用來的,但今年改革了一下,把祭祀活動的參與人員擴增到了這些單位主官身上。可能以後就按今年的這種模式走了。

第一輛勇士車副駕駛座位門開了,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壯碩男子走下來,看著嚴飛說道:“嚴飛隊長,好久不見啊,在地方玩的怎麼樣?是不是樂不思蜀?”

部隊裏管社會叫“地方”,不是貶義,隻是習慣性稱呼。

嚴飛麵無表情:“麻煩馬隊長把車停到外麵去,這裏是忠烈墓園,任何車輛都不準進來。”

男人是野狼大隊的隊長,名叫馬都,整整比嚴飛的軍齡多了十年,和嚴飛的父母是同一批孤狼集訓的隊員。由於資曆老,所以沒事就喜歡擺點譜。嚴飛沒鳥他這些,看見也不會打招呼。

孤狼和野狼同屬軍區的王牌特戰部隊,誰也不服誰,倆個大隊長不合也是正常情況。以往,孤狼在軍事演習和比武要略占上風,這更讓馬都覺得丟了麵子,對嚴飛的不滿日益加劇。

“今年改革,終於這個祭祀活動不再是孤狼一個單位包場,而是眾多兄弟單位一起來。”馬都問道:“孤狼這倆年在慢慢走下坡路,早就應該撤銷掉一部分特權了,嚴飛隊長,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嚴飛頓時就皺起眉頭,“孤狼之所以每年全體參加祭祀,是因為孤狼有太多的老領導老戰友在這裏躺著,我們必須過來看他們。這些人犧牲是為了祖國,而不是為了特權。如果這也算特權,那我們寧可不要這種特權!”

有理有據,連反駁的餘地都不存在,馬都隻得尷尬一笑,“我也就隨口一說,嚴隊長不必認真。”

嚴飛看了一眼,轉頭走了。

目測幾輛勇士慢慢倒回去後,曾老回到值班亭,勸嚴飛:“馬都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你這是何苦?”

嚴飛坐在木板床上,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曾老,有些事情,我心裏放不下。”

曾老歎息一聲:“我不知道你倆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你們這麼鬧下去,隻會白讓人看笑話。”

“去年年底,我有幾個兄弟死了。”嚴飛想起韓家的三兄弟,心裏一痛,黯然說道:“那是正在追擊我的殺父仇人,有倆條路,一條近路但險,一條遠路卻比較穩。為了防止對方逃掉,我和隊員商量好,決定走近路。走到一半路,我那幾個不聽話的兄弟怕前麵有埋伏,就一聲沒吭的跑前麵開路去了。結果真有埋伏,他們幾個全部覆沒,最後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斷氣了。”

“我說這件事,是因為當初其實這事可以完全避免。當時敵方力量比較強,軍區的決策是派倆支隊伍出任務。一支是我們孤狼,另一支就是馬都帶的野狼。敵人被我們擊潰後逃跑,馬都為了自己,不顧命令擅自帶著他的隊伍跑了,後來我才知道,他一直沒離開過我的隊伍五公裏範圍,隻要我們和敵人打上了戰況膠著,他才會上來打,這樣一來風險我們擔著,功勞也少不了他。由於違令,最後軍區給了他一個記大過的處分。”

“曾老,你也是當過兵的人,你也有兄弟,”嚴飛臉上猙獰的浮現出狠戾的神情,咬牙切齒的說道:“如果就是因為一個人的私欲,造成自己身邊死了好幾個兄弟,你會怎麼選擇對付這種人?”

曾老默然,答案不言自喻。

“這個仇,我自然會算在殺我兄弟的凶手身上,但對於馬都,我也不會原諒。”嚴飛說道。

咚咚!

門被敲響兩下,柳煙進來,對嚴飛說道:“祭祀要開始了。”

嚴飛起身朝曾老彎腰鞠躬,然後出了值班亭。

曾老整理了衣角,忽然又歎了口氣,顫顫巍巍的出門鎖上值班亭,向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