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橫梁砸中了腹部,因劇痛而難以動彈,最後吸入了大量濃煙導致窒息而死。“薑仵作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語氣肯定。
虞若詡歎了口氣,“那她是死前受到了什麼驚嚇,才會這般死不瞑目嗎?”
“可能吧。”薑仵作點頭,“這就需要京兆府尹的捕頭們來查查了,抽絲剝繭破案什麼的,小的可不擅長。”
聽到這話,虞若詡知道自己也問不出別的什麼來了,便半福了身子行禮道,“今日有勞薑仵作了。”
“不敢不敢,小姐折煞小的了。”薑仵作連忙回了禮,轉身開始收拾東西,“估計後院何仵作那裏還需要幫忙,那小的先過去了。”
虞若詡點頭,見薑仵作背起箱子向後院走去,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總覺得劉媽媽的死有些蹊蹺,死前露出那樣恐懼的神情,定是看到了平生最怕的東西,才會流露出那樣的眼神。而劉媽媽平時最怕……
她的腦海裏像是劃過了一道閃電,自顧自地喃喃道,“鬼神!”
她還記得上次,劉媽媽說在府裏看見過好幾次小鬼,然後用家裏的土方子,把自己的頭發燒成灰融進水裏,說是可以辟邪驅鬼。而這次也是,據那些婆子所說,劉媽媽最近又看見了府裏的小鬼,驚慌之下不顧自己的禁令,又開始燒頭發想驅一驅鬼。隻是沒想到,一個不小心把整個房子都點燃了。
可是,真的是不小心嗎?
那幾張帕子剛剛被點燃,火勢應該沒有那麼大,劉媽媽上去踩幾腳就可以熄滅的。可是她到底看到了怎樣的牛鬼蛇神,嚇得連撲滅一點火苗的力氣和時間也沒有?
虞若詡實在是不解,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有人已經在暗處開始行動起來,而她卻隻能站在這裏,對著滿院的廢墟一籌莫展。
“小姐,後院那邊好像驗完了,您要去看看嗎?”屋外傳來秀兒的聲音,虞若詡回過神,應聲道“好的,我這就出來。”
幾乎所有的家丁都聚到了後院,李阿福和裴長遠帶著他們用鐵鍬將掩埋的屍骨一具一具地挖出來,而何仵作和薑仵作在烈日下忙碌著。虞仲鈞和管家則站在一邊,雖然已經沒有了第一眼見到時的驚嚇,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爹爹,這邊怎麼樣了?”虞若詡走到虞仲鈞身邊,輕聲問道。
“何仵作說快好了,你那邊呢?”
“和我當時猜的八九不離十。”虞若詡簡單地複述了一邊薑仵作的話,虞仲鈞聽得眉頭緊蹙,說道,“劉媽媽是咱們虞家的老人了,當年你娘親還在的時候她就一直跟著我們。這次造次橫禍,我們還是得好好安撫一下她的家人。”
“女兒已經吩咐下去了。”虞若詡想了想,“天氣太熱,我想著劉媽媽的屍首還是先葬在京城,到時候涼快些了再派人送回閬中去。”
虞仲鈞點頭,“也好。”
“虞大人,虞小姐,我們這邊差不多了。”何仵作和薑仵作向他們行禮道,“這裏一共有四十一具屍骨,都是五至九歲的男童,都是被一箭射中,失血過多而亡的。不過身上倒沒有什麼其它的傷痕。”
一箭射中?
虞若詡一驚,想起那日在西城門,巡捕五營統領衛元禮召集弓箭手射殺災民。密密麻麻的白羽箭鋪天蓋地而來,那麼多手無寸鐵的災民,也是像這樣一般,絕望地死在京城的大門前。
她忍不住看了裴長遠一眼。他的臉色似乎也有些不好,粗糲的手緊緊握住鐵鍬,青筋暴起的樣子顯得有些可怖。
虞仲鈞沉吟半晌,問道,“這些孩子,都過世多少年了?“
“按照屍身腐化的速度來看,大概有二十年左右了。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信物,估計連身份都沒辦法辨認出來。“何仵作斟酌地答道。
四十一個男童,在一夜之間暴斃。想及此處,虞若詡心裏有些淒然,若是他們能夠健健康康地長大,現在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