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快喝吧。”珍妮小聲說。
她的聲音引來其他人的注視,小雅再次成為焦點。
小雅不得已,腦子裏混混沌沌,心想,若是我現在告訴他們我不是丁小雅,那麼,他們會不會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也不用等到半年後了?
沒奈何,剛才的暈眩始終是讓腦子缺血,不夠靈光。
珍妮已經把杯子湊到她嘴邊,打算親自喂她。
小雅手軟無力,隻得在幾個人的注視下慢慢咽下去。她邊喝邊想,既然她表現得是個正常人沒讓人驚訝,那麼丁小雅半年前就是正常人了。
小雅蒼白無血的臉慢慢恢複紅潤,無彩的眸子逐漸清澈。
“珍妮,扶小雅起來。”老爺子淡漠地說,隱約感受到他聲音裏的隱忍。
小雅吃驚,這些人看著像是丁小雅的家人,怎麼他們的態度更像是陌生人呢?就連身邊一臉關懷的麗裝婦人也僅僅是臉上關心而已,若是她的母親必定會親自照顧她,而不是假手於幫傭。
珍妮求救看向麗裝婦人,低聲道:“大夫人,小姐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不能再讓她休息一會兒嗎?”
“大夫人”眼底劃過不悅,頓了下去看小雅的臉色。
這個間隙就傳來老太太沉悶的聲音:“又不是真的嬌小姐,我看她沒什麼事,珍妮,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珍妮一抖,不敢多說,手猶豫著伸出一半,卻沒有落到小雅身上,似乎在等著誰出言阻止。
小雅暗歎口氣,不知道眼前是什麼狀況,還有,那“什麼日子”到底是“什麼日子”啊?你老太太打什麼啞謎?
她主動扶住珍妮的手,該來的總是要來。珍妮一臉喜色,扶她下床,看看那雙十厘米鞋跟的高跟鞋,從一旁的鞋櫃裏找出低點的一雙。
小雅踩在柔軟的羊毛裏,羊毛淹沒腳背,癢癢的,見珍妮要給她穿鞋,她連忙抬腳放入綴碎鑽的高跟涼鞋裏:“我自己來。”
她抬頭,見大家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微有些不自在地縮腳,珍妮卻有些驚訝。
小雅不明所以,難道丁小雅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連穿鞋還要人給她穿?
她身體還有些軟,卻沒了暈眩的感覺,到底是葡萄糖管用啊。
跟在大夫人身後,她站定在老爺子和老太太麵前,任由他們打量,卻在老爺子犀利的目光和老太太輕蔑的眼神中握緊冰涼的手心。
老爺子透過老花鏡打量她,朝大夫人點點頭,大夫人對另一個幫傭笑說:“去請化妝師進來。”又對拉起小雅的手,慈愛道:“你別怕,都有我們。瞧你,妝都花了,衣服也要重新換一套才是。”
珍妮聽了忙將小雅帶到更衣室,打開衣櫥,裏麵竟然全是旗袍:“太太,您要穿哪件?”
小雅隨手一指。
珍妮拿出一件大紅色的,小雅窘了:“換一件吧,太豔了。”
“這件喜慶。”珍妮說完,征詢地看向她。
喜慶?因為她太蒼白了嗎?便點點頭。
“您閉眼睛養養神,我給您換。”
小雅確實有些累,剛才的鎮定耗費她不少精力,而且這女管家對她似乎很熟悉,她若是不答應,說不定還真能被她看出什麼,便“嗯”一聲,閉上雙眼,思緒卻是一片混亂。
“小雅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我感覺她跟以前有些不同了。”老太太輕聲抱怨。
“胡說什麼?變了才好,若還像以前那樣畏畏縮縮,不是招人嫌嗎?”老爺子輕斥。
“爸,媽,小雅新婚,又遇到這樣的變故,性子沉穩些也是正常。”大夫人輕聲勸解,嘴角帶笑,眉頭卻微微皺起,眼角狐疑地斜過丁二夫人。
丁二夫人頭垂得更低。
幾人恢複沉默,除了大夫人臉帶笑意,其他人臉上都無一分喜意。
小雅換好衣服,珍妮勸她再歇幾分鍾,以免再次暈倒。小雅搖搖頭,她不惹事,卻不代表會怕事,不敢從珍妮口中問,隻能出去直麵慘淡的人生了。
她推開珍妮的扶持,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未發出聲響,就像走在棉花裏一樣,她卻走得極穩。
她剛出來,幾個化妝師已經進門,直接將她按在梳妝鏡前。小雅不願看鏡子裏的那張臉,閉上雙眼養神,任由他們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
“她臉色不好,你們要讓她看起來紅潤健康些。”大夫人提醒道。
化妝師們齊聲答應,重新給小雅上妝、盤發,設計師檢查一遍妝容,給她戴上紅紗手套,又給她佩上一枚胸針:“如此,大夫人可是滿意?”
眼前的小雅一身大紅旗袍,睫毛彎彎如蝶翅,兩腮紅潤若含羞,雙眸清澈如水如煙,發髻一絲不苟,青春亮麗又端莊穩重。
“嗯,看起來倒是不錯。小雅啊,你這麼打扮跟新郎真成了一對。”她轉頭笑問丁二夫人,“穀麗,你說是不是?”
丁二夫人抬頭看了小雅一眼,勉強笑說:“大夫人說的是。”
“你小嬸都這麼說了,可見,是真的好。”大夫人拍拍小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