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魚自個尋思著這件事的始末未免也太過蹊蹺了。
袁寒雲是海內頭一號的饕餮家,不僅財力雄厚,社會名望也是響當當的。誰都清楚他養了一大幫子名廚,他府上的小廚房不輸市麵上任何一家大酒樓。
他跑到同合堂來擺酒,看上去是抬舉孫晉,要給他做門麵,但是這麼大的動靜無形中也是幫酒樓得罪了一大幫人。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誰都懂,高處不勝寒的意思袁寒雲也肯定比誰都清楚,要是真器重孫晉的才華,何必把同合堂推向這麼一個四麵楚歌的處境。
再就是這羅晨興的舉動也讓人看不透徹,中國是禮儀之邦,處處都受著禮教約束。迎來送往之中也有著既有的禮數章法和學問,宴席上有句話叫做客隨主便,誰是東家誰點菜,沒有什麼客人指手畫腳的道理。
這羅晨興雖是主客,也是貴客,但也不至於造次到自己帶菜品的地步啊。他也是個老江湖了,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他表麵上是畢恭畢敬的獻上稀世珍品,但實際上的意思是有幾分炫耀在其中的。這樣做不僅讓袁寒雲麵子上受折損,外人也會覺得太羅晨興浮躁,不懂規矩。對於他這麼一個名利場上的常客,這一層他不會想不到的。
如果他要是真的隻送了九顆白果來同合堂,那就是擺明了要砸場子了,而且砸的還是袁寒雲的場子。就算是一個富商巨賈,也沒有這樣去壞當今太子爺的事的,何況北平還是袁寒雲的地盤,羅晨興作為一個外鄉人,搞不好就要客死異鄉了。
唐小魚始終不相信錦盒本身能出什麼差錯,便一直循著羅晨興有意為之的思路考量,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羅晨興這手法是要置孫晉於死地的樣子。他那麼一個人精一定能看出來袁寒雲點了同合堂,絕對不會是真心抬轎子的。這種把人放火上烤的行為,一定是存心使壞的,而且還讓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既然袁寒雲也不是那麼傾心於同合堂,那真要是出了什麼岔子孫晉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孫老板,想看你死的人還真挺多。”唐小魚有種找到同盟軍的感覺,心裏美滋滋的。
“真沒想過我這報仇大計實現起來也太容易了,還每半個月功夫你就死到臨頭了。”她心裏想著這次孫晉真是誰都保不住了,照她看來要是一個局雙方都是想著怎麼弄死同一個人,那這個人也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老頭說,他就不下來了。”孫家齊氣喘籲籲的跑進廚房,豆大的汗珠子滴到衣襟上。
“老頭說……”孫家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什麼?”白雲龍應該心裏也猜到孫晉要說什麼了。
“說有什麼事白師傅酌情處置就成。”
“酌情處置?”白雲龍重複道。
“嗯。”孫家齊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一頭是老爸一頭是師傅,他這夾板氣確實是不好受。
“他媽處置個球啊。”白雲龍把空空的黃口袋往地上一摔,還踩了兩腳,忿忿的奪門而去,
看樣子不像是上樓找孫晉的。誰聽了那話都知道孫晉擺明了要和這事站得遠遠的,這個時候就算找上去肯定也聽不到什麼有用的答複。
唐小魚果然是輕看了這泥鰍一般滑溜的孫晉,不管多被動的局麵總是想著要找縫隙鑽出去。
“不過這一次你還真就是死定了。”想到這裏,唐小魚就心情舒暢,完全和剩下那發呆的三個人大相徑庭。
“你們覺得還能有什麼回旋的辦法嗎?”胡喬木問的很認真,看得出他是真心想救場。
“我反正是沒招。”孫家齊就算不說這話,也沒人指望過他。
胡喬木又看看龍言青,眼神殷切。
“別,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龍陽之好。”到底是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到了這個時候說話還是照樣硬氣。反正倒了同合堂他還有薈芳齋,自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就當我不存在好了。”唐小魚還留了句“我巴不得孫晉趕快死”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胡喬木眼見回天乏術,沉沉歎了口氣就走出了廚房蹲到了院子裏的大槐樹下。
孫家齊和龍言青沒多一會也走了出去,就剩下唐小魚一個人還站在灶台前,感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勝利。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失落,畢竟沒有親手複仇,也不能為家族翻案。但是這幾天以來的觀察,她已經清楚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不是孫晉的對手,她沒有了進入同合堂之前的那份優越感和勝券在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