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自己,那個冷水中救助自己的少年郎,也隻是在漫長的歲月中,三兩個無聊的夢境裏,會夢見他,卻從未想過會去尋他,會去謝他,這一點來講,自己就不如他。
林黛玉正出神,見紫鵑拎著鑰匙,正在開那正門,趕忙上去攔住了道:“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老爺說公子已經把這處院落送給咱家了!”紫鵑笑道。
“什麼?”林黛玉一驚。
“他這是要放棄了麼?”林黛玉一陣悵惘道。
紫鵑打開了房門,向壁上看時,隻見一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圖掛在堂前,兩邊有宋學士秦太虛寫的一副對聯,其聯雲:“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林黛玉緩緩進入,迎麵壁上掛著一幅畫,一副對聯,那心中對他的憐憫頓時煙消雲散,不禁暗嗔道:“這倒像是他的房間!”
又見房中除了這兩樣擺設,另外有一張床,一張書桌,竟然再也沒有多餘的東西,也是一陣意外。
她踱步來到書桌前,見那書桌上寫了一行詩,竟是:“花開彼岸天,靈河葬香魂,接引登仙界,不若渡迷津!”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照在那張床上,林黛玉仿佛看到一位翩翩公子,手中捧著一本書,在那裏細心的品讀,桃花和柳絮透過窗子,吹到他的身上,襯托出他絕美的容顏。
她就這樣走了上去,然後躺在了床上,那個他曾經睡過的地方,也該殘留著他的體溫與芳香。
紫鵑見林黛玉躺到了床上,以為她走了半日,肯定是累了,所以並沒有打攪她,轉身出門收拾起院落來。
林黛玉合上雙眼,便惚惚的睡去,恍恍惚惚之中,猶似那公子在前,遂悠悠蕩蕩隨了公子,至一所在。但見朱欄白石,綠樹清溪,真是人跡希逢,飛塵不到。
林黛玉正胡思之間,忽聽山後有人作歌曰:
“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閑愁。”
林黛玉聽了,是個女子的聲音,趕忙緊走了幾步,想要看個究竟。
歌音未息,早見那邊走出一個人來,蹁躚嫋娜,端的與人不同。有賦為證:
“方離柳塢,乍出花房。但行處鳥驚庭樹,將到時影度回廊。仙袂乍飄兮,聞麝蘭之馥鬱。荷衣欲動兮,聽環珮之鏗鏘。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出沒花間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飛若揚。蛾眉顰笑兮,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慕彼之華服兮,閃灼文章。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蘭披霜。其靜若何,鬆生空穀。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遊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應慚西子,實愧王嬙。奇矣哉,生於孰地,來自何方。信矣乎,瑤池不二,紫府無雙。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林黛玉見是一位絕美仙子,麵容熟悉,似曾哪裏見過一般,但一時又想不起來,遂上前躬身行禮道:“這位神仙姐姐,不知這裏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