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依舊不語,瞧這神色,似乎在思量著什麼事情,雅魚緊接著又道:“王妃素來清心寡欲,定是不理會這些瑣事,可您就不同了,您可是王爺心尖兒上的人,若是因為那個下賤丫頭便毀了後半生,那可就吃大虧了,依我看,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這雅魚句句不離教訓桃戈之事,她今日突然至此拜訪,劉氏倒也知道她的心思。
劉姨娘乃是蜀漢皇族沛郡劉氏之後,蜀漢雖亡,沛郡劉氏也逐漸沒落,可這劉姨娘,卻也是正兒八經的名門出身,她在大院子裏頭長大,內宅陰私的手段,她自是看得明白。
隻是聽雅魚此言,這個桃戈,怕是真的來頭不小,也的的確確不容小覷。
劉氏高傲,自是不願承認內心嫉妒,她便道:“既然王爺寵信她,那便由著她,這些瑣事,我可不願插手,免得到時碰一鼻子灰。”
這劉氏言外之意,雅魚心知肚明,她既然得逞,便也不多說廢話,福身退下。
天色已晚,外頭早已是烏漆墨黑,雅魚離了西苑,自然趕著回南苑歇息,至南苑回房之時途徑桃戈的屋子,她便留意了幾分。
卻見桃戈那屋子的文窗並未關好,透過窗子,她瞧見桃戈手中握著毛穎,竟是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白日裏頭謝道韞罰她抄寫《詩經》,想必這是在罰抄。
正巧她睡著了,雅魚心生一計,不妨捉弄她一番。
她推門進屋,走至書案前,見書案左部安放著桃戈已抄好的一份《詩經》,便隨手拿起幾張,正想拿去丟掉,扭頭忽見地上幾張紙上畫了烏龜,轉念一想,與其叫桃戈交不了課業吃棍子,倒不如叫她出醜,何況羞辱教習,這可不是小事,保不準謝道韞還會將此事告訴司馬道子,到時候,桃戈定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雅魚想著,又回身將那幾張畫了烏龜的夾在原先抄好的那一半當中,而後方才心滿意足的出去。
這下就等著桃戈出醜了!
翌日,子霽將她連夜幫桃戈抄好的一份送來,桃戈昨夜雖睡著了,可到底任務也如約完成了。
桃戈與子霽到教院時,眾人皆已至此,謝道韞亦是等著。
子霽回了座位,桃戈自是將那兩份《詩經》交給謝道韞,還道:“教習,這是我昨個熬夜抄好的,你可得仔細瞧瞧。”
謝道韞未語,單是粗略的翻開瞧了,一見那字跡忽然微怔,這字……像極了她四五年前在蘭陵時帶過的一個學生,那個丫頭喚作蕭素,乃是蘭陵蕭氏子弟,年雖幼小卻聰慧至極,她一直很是喜愛,隻可惜四年前失蹤了。
她抬眼看著桃戈,見她眉心那顆朱砂痣,陡然覺得她像極了蕭素,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桃戈。”
聞知她叫桃戈而非蕭素,謝道韞略顯黯然,淡淡道:“字跡娟秀工整,是個讀書的料子。”
說著,又繼續往下翻看,話音落下,麵色一僵,秀眉微凝。
雅魚望見謝道韞臉色陰沉,自是暗喜,誰想謝道韞卻是壓著火,反倒是和顏悅色的,與桃戈微微笑道:“你回去坐下吧,好好兒聽課,切莫再打瞌睡了。”
桃戈這便轉身坐下。
謝道韞見桃戈坐回去了,方才回身,將手中那一摞紙打理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前頭書案上。
雅魚見謝道韞那般,也不恐她隱忍不發,她知道,不出今晚,這兩份《詩經》必定會到司馬道子手裏。
傍晚下了課,眾人回南苑的路上,桃戈忽聽人喚她,她循聲看過去,隻見是茹千秋,這時茹千秋已走近,道:“王爺喚你過去一趟。”
桃戈想,這個時候喚她過去,莫不是要將貔貅還給她。
如此一想,桃戈這便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