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贖身(1 / 2)

太元六年二月。

魏晉時期,民風開放,不論是富貴人家,還是文人雅士,皆喜愛收藏藝伎伶人,甚至以此為榮。東晉末年,在帝都建康,尤其是琅琊王司馬道子與中書令王獻之府上的女子最具盛名。

一輛青蓬頂駟馬車緩緩駛過寬闊的街道,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直至一家門庭若市的女閭,方才停下。

自馬車上輕跳下一個身著蔚藍色長衫,發束長冠的少年,這少年瞧著約在十八上下,身長恰恰好七尺,委實的身姿挺拔,這一身寬袍大袖,更襯得腿長腰細,再瞧這唇紅齒白,挺鼻薄唇的模樣,與其說是少年,倒不妨說是個姑娘。

隻是這少年眉宇間透著一股子英氣,不似女子那般陰柔。

這少年方才下了馬車,身後小廝便急著上前,與他露出諂媚笑意,微微躬身道:“王爺,整個建康城,就這家元春館的官奴最會討人歡喜。”

話音方落,隻聽司馬道子淡淡一笑,而後他便起步進了這家女閭。

隔多遠便聽聞琴聲、琵琶聲與笛聲、歌聲,音樂清脆,歌喉婉轉,就如玉佩齊鳴,聽得司馬道子飄飄然如坐雲端,怎奈何他方才進了門,琵琶聲便戛然而止,彈琵琶那丫頭獨唱《越人歌》,這下不知是因何緣故,歌聲亦是緊接著停下。

起先僅是琵琶聲與歌聲斷了,現下琴音與笛聲亦是不複,閭中男男女女皆仰頭朝閣樓上望了一眼,司馬道子亦是瞧了眼,而後尋了一處坐下,美貌官奴一擁而上。

彼時閭中雖有些嘈雜,卻也聽得徐拂訓斥那抱著琵琶的丫頭,隻道:“你怎麼回事!弄斷了弦倒不妨事,若是驚著客人,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丫頭卻也是硬性子,這下挨了訓斥,反駁道:“這豈可怨我!也不想想這琵琶使了多少年,弦都生鏽了!”

徐拂聽言更是慍怒,斥道:“你……你……還頂嘴!今兒不弄你一頓,你還不長記性了!”

言語至此,徐拂抬手便要教訓那丫頭,樓下忽有一著艾綠色長衫的俊貌男子出言道:“徐媼,這丫頭莫不是新來的?你喚她轉過身來,叫我瞧瞧。”

這人說罷,徐拂急忙賠笑臉,言道:“王大官人,這丫頭年紀小,不懂事,您莫怪罪。”

王獻之一笑而過,執起酒盅一飲而盡,並未說什麼,徐拂見勢,連忙打發那丫頭進屋,隨即又給那兩個彈琴吹笛的姑娘使了眼色,示意她們繼續。

那丫頭記著王獻之解圍的恩情,進屋前不忘回身與他施禮,笑道:“多謝王大官人助我解圍。”

王獻之初見這丫頭的模樣,當即怔住,隻因她貌似幼時的定皇後王法慧,隻是定皇後年前便已溺亡,他正感歎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忽聽聞司馬道子的聲音,隻聽司馬道子喚了聲“徐媼”。

聽聞定皇後七年前尚未進宮時,便早已與司馬道子私定終身,而今得遇一個這樣的女子,司馬道子自然不會錯過。

王獻之思忖了一番,末了,提起酒壺暗暗離去,這司馬道子可是他的妻弟,他此回出來喝花酒,若是司馬道子回頭去府上同餘姚長公主提個一兩句,那王家怕是又不得安寧了!

彼時司馬道子已站起身,徐拂聽這一身喚,免不了一驚,她望了見是司馬道子,忙迎過去,笑道:“怎麼王爺過來,也不事先知會老身一聲,老身也好挑幾個機靈丫頭來伺候您。”

司馬道子惦記著方才那丫頭,自然無暇理會旁的,加之他又一向性情淡泊,便隻問道:“方才那丫頭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