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生前最喜歡聽嗩呐,每次附近辦喪事或過壽,有嗩呐隊都會過去聽。”
李如燕的臉上帶著傷感,聲音低緩:“我答應過他,一定給他辦得熱熱鬧鬧,讓全村人都過來觀賞。”
“臨時找一幫好的吹鼓手好像不容易。”黃皮皮撓了撓頭。
“難也要找。”李如燕神情很堅決:“不管多少錢,我一定要完成叔叔的心願,你們想想辦法。”
吹鼓手,也稱為嗩呐手,在蘇北一帶是非常流行的一個職業,紅白喜喪事都會用到,老一輩娶媳婦還有嗩呐跟著,嗩呐掛著紅綢,在花轎旁一路吹著喜洋洋的曲調。
隨著時代的變遷,娶親已經不再用花轎,嗩呐也跟著取消。
但是,每逢過壽或者喪事,還是會很熱鬧地吹吹打打。
吹嗩呐的一般都是形成一台班子,根據主家需要熱鬧的程度決定人數的多少,高檔一點的,有七八個人,吹拉彈唱,應有盡有。最低檔就是三四個嗩呐烏哩哇啦。
農村人閑著就喜歡趕熱鬧場,隻要遇到喪事或過壽,嗩呐一響,立即就蜂擁而至,或坐或站,一邊欣賞一邊議論。
農村人對於吹奏的樂曲也不懂,分辨吹鼓手手藝好壞的標準也就不一樣。衡量的標準就是聽的人多不多。
在村裏經常聽到的議論就是,你看那家,圍滿了人聽嗩呐,吹得可好聽了,那家就不行了,嗩呐還沒有鼓聲好聽。
附近的吹鼓手也不算少,高手就有七八個,他們兩個人帶著弟子就是一個小班子。按理說找一兩班人很容易,可黃皮皮和黃玉米騎著自行車在附近找了一大圈,然後又返了回來,隻帶來一個身材苗條的姑娘,黃皮皮的師姐王嬋。
“如燕姐,我實在沒辦法,那些老師傅全部被你們村的王家定下了,他們家老太爺過壽,要最好的班子。”
黃皮皮苦著臉麵對李如燕,黃玉米在一旁補充說道:“王嬋還有兩個師弟,馬上到,四個人,兩個嗩呐,一麵鼓,一個鑼。”
黃玉米自己說得也沒底氣,他也是喜歡熱鬧,紅白喜喪事都會趕場。知道就憑現在的規模,別說讓全村人觀賞,不冷場就不錯的了。
正說著,一陣尖銳的嗩呐聲響了起來,明顯是在不遠處。黃玉米的心中一沉,這家姓王的過壽顯然就在附近,據說要熱鬧三天,和這邊的天數一樣。
也就是說,李如燕想把全村人吸引過來的願望估計要落空。相反,這邊很可能都沒有人過來觀看。因為嗩呐高手都被王家高價請了過去。
“我要最好的,必須辦到,不然朋友也沒得做。”李如燕臉色很冷,眼神帶著嚴厲,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看她說話那神情和語氣,說到做到,辦不成,朋友交情也就真的完了。
“我們盡力了。”黃皮皮也有點惱火,大聲嚷著:“你這是強人所難。”
“我就強人所難,怎麼啦。”李如燕有點煩躁地低聲吼著:“辦不到就給我滾。”
“你、、、、、、”黃皮皮拍了一下桌子,簡直忍無可忍。
“別急,別急,有事好商量。”夏玉貴急忙過來打圓場,然後看著黃玉米:“你幫著想想辦法。”
李如燕現在名份上可是他家的兒媳婦,雖然明知夏天和她沒什麼希望,相處久了也有點感情,出於真心想把眼前這個喪事辦好。
“我想想。”黃玉米微微皺眉。
看了一眼了冷著臉的李如燕,黃玉米輕輕歎口氣,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李如燕,這位叔叔辛辛苦苦把她姐弟拉扯大,現在好不容易自己有錢了,而且是很有錢,可以報答孝順這位叔叔,卻沒有把叔叔從鬼門關拉回來。。
子欲養而親不在,是一件讓人非常遺憾痛苦到撕心裂肺的事情。叔叔最後的一點願望,也就寄托著李如燕那種報恩的情節。
他完全可以理解李如燕此時心中的煩躁和痛苦,對黃皮皮發火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為他們是朋友。過命的交情,心裏的苦自然向這些人發泄。
如何沒有王家這位老太爺過壽,倒是可以花錢把規模搞起來,現在王家搶了先機,能和王家搞得水平差不多都難。
想到差不多,黃玉米的神經微微一動:“這樣吧,我提個建議,到王家去商量,看能不能把吹嗩呐的老師傅分一點過來,兩邊做到規模相仿,做不到全村都來觀看,和那邊的老太爺過壽一樣熱鬧,我想也算對得起李如燕的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