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就看到那棵大柳樹，郝冬兒站在柳樹下，手裏拿著一本書卻沒有看，就像上次黃玉米看到的情形一樣，呆呆地望著河水。
黃玉米走過去，走到近前，郝冬兒側臉看了他一眼，默默轉過臉，繼續看著河水。黃玉米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波光粼粼，有點花眼，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你看什麼？”黃玉米輕聲搭訕。
郝冬兒一動不動站著，薄薄的棉衣，不知道她冷不冷。
“你有心事？”黃玉米繼續搭訕。
郝冬兒還是沒有回答，身體微微抖了一下。
“記得你哥說你經常放羊，羊在哪裏？”黃玉米盡量找共同話題，對於動物，年少之時總是有種溫暖的愛心。
“沒了。”郝冬兒終於開口，有點傷心的味道，從側麵看眼角紅了。
“羊沒了你才傷心的嗎？”黃玉米小心地問，看著她側麵的臉頰，有點黑，但是那種健康的黑，在陽光下很光潔明亮有彈性。
少女的肌膚，有著特殊的美。黃玉米忍不住想摸一摸，但對方不是連玉華，也不是經常纏著自己的石蓮花，還是個學生，不敢妄動。
“不是羊的事。”郝冬兒忽然歎息了一聲，不是那麼冷漠。
有門！女孩子隻要不趕你滾，搭訕就算成功了一半。
“那是為什麼？”黃玉米繼續問。聲音盡量輕柔。
“還不是你姐。”郝冬兒忽然瞪了一眼黃玉米，身體下蹲，抱著膝蓋抽泣起來，傷心得全身顫抖。
我姐？黃玉米愣了一下，看著郝冬兒傷心的樣子，有點發慌，急忙蹲下身，手扶著郝冬兒的肩膀連聲安慰：“別哭，別哭，有話好好說，我姐怎麼你啦。”
郝冬兒肩膀晃了一下，甩開黃玉米的手，繼續抽泣。麵對小女孩的哭泣，黃玉米也沒招，隻能蹲在一旁陪著。
好一會兒，郝冬兒慢慢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淚，心中的憋屈哭出來，情緒好了很多，說話變得柔和了點：“其實也不能說怪你姐姐，大哥就那樣了，我二哥總是要娶媳婦的，隻是幫你們家還債，花光了所有的錢，還欠下很多債，羊也賣了，我的學費也就沒有了，這學上不成了。”
說著，郝冬兒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黃玉米伸手拉著她的胳膊：“走，到你家說去，這學怎麼能不上。”
黃玉米是中途輟學，知道那種滋味。況且郝冬兒的成績比自己好得多，肯定難受得要死，心中一熱，直覺要管。
郝冬兒跟著黃玉米身後，手臂被他攥著，一路小跑，兩個人來到郝家的院子，黃玉米對著郝嬸大聲說道：“為什麼不讓郝冬兒繼續上學。”
郝嬸有點意外，看著黃玉米緊抓著女兒的手，郝冬兒急忙掙開，微微低著頭。郝春和郝爺也走出來，一起看著黃玉米。
“不是我們不讓她上學，是上不起。”郝嬸聲音有點難過：“我也知道這孩子上學一定有出息，可是，你也看得出，我們這一家全指望郝夏一個人，都二十五了，不討個媳婦不行，你家欠的債都是我們還的，現在還要想辦法湊辦酒席的錢。”
“結婚的用具少買點，我和姐姐說去。”黃玉米盡力想著節省。
“玉米，你的心意我們明白。”郝夏苦著臉說道：“可學費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幾年呢，還有每個星期的生活費，我爹還有氣管毛病需要用錢。”
“可是、、、、、、”黃玉米焦急地紅著臉，現實問題不是他一時衝動能解決的。郝家也正是因為郝夏年齡大了，家裏負擔又重討不到媳婦，才願意幫自己家還了王一鳴的債。
“玉米，算了吧。”郝冬兒拉了一下黃玉米的衣袖，輕聲說著，眼裏有點感動。
“不行，我一定要想出辦法。”黃玉米在原地轉了幾圈，不斷撓頭。這件事歸根結底和自己家有點關係，他覺得想不出辦法，耽誤了郝冬兒，良心上這輩子也過不去。想起郝冬兒在河邊哭得可憐樣，心裏更加難受。
“孩子，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郝嬸看著黃玉米，苦笑著：“這就是她的命。”
“我不信命。”黃玉米停下來，大聲說道：“你們先讓她上學，學費和生活費我來想辦法。”
“好。”郝夏在一旁很認真地說道：“如果你可以供她上學，她就是你的人。”
“哥。”郝冬兒拉長聲音，臉忽然紅了。
“怎麼，你不需要他幫忙。”郝夏看著妹妹。
郝冬兒微微低頭，沒有回答。郝夏輕聲說道：“人總不能忘恩的，要知道報答，就這樣定了，我做主，至於以後怎麼樣，隨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