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由和桂花嬸帶來了好消息,櫻桃宴時所有需要的人手都已經聚齊了,各人幹各事,桂花嬸也都已經安排好了。陳由也在木匠那裏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後天一早那些新訂的木桌木椅就能搬到園子裏用了。如此,隻等著那日櫻桃宴開張迎客了。
宋漢平和柳氏今日白天和筱月商量了,準備櫻桃宴當日請村長一家來免費玩一次。這個主意筱月早在策劃辦櫻桃宴時就成形了,畢竟他們呆的雪山村裏,村長是最大的上峰,雖說各家過各家的日子,但和村長家裏關係好,辦起事兒來會方便許多。在可能的情況下,與上級搞好關係,是必須的。
所以,白天時,柳氏已經和桂花嬸二人到村長家裏去了一趟。跟村長說了自家要搞櫻桃宴,請村長一家賞臉去玩一天。村長早就聽說了宋家要在櫻桃園子裏弄些名堂,他也很好奇,隻是礙著村長的身份,不好直接去問人宋家。弄不好讓人家以為他是去暗示什麼的。
誰想到宋家人竟然這樣知趣,竟主動來家裏請他做為一村之長來參觀首日的櫻桃宴。村長心裏很是高興,他的婆娘早就想去宋家的櫻桃宴上逛逛,他的兩個小孫子上次吃了筱月送來了一籃子頭茬兒采摘的櫻桃,就愛上了這個,三五不時吵著還要吃。可那櫻桃是個精貴東西,聽說在別處賣好幾兩銀子一斤,他就算是村長,也沒有那些閑錢讓孫子常吃這個。
如今宋家主動上門來請,還那樣誠意十足,說的他們家要是不賞光倒不好意思了。村長媳婦一向對柳氏的溫柔和順很是順眼,今日見她臨來還不忘挎一藍大櫻桃,那眼睛喜得都放光了,拉著柳氏的手說了半日的話才放她走,走時還告訴她到櫻桃宴那日,她和村長帶著兩個小孫子一定去熱鬧熱鬧。
筱月早就算好了這筆帳,雖說她走村長的關係要搭上些銀錢,可是那日村長坐鎮,想來村裏就算有眼紅的也不敢隨便來攪亂子。應當她高價雇傭了一個鎮場子的保鏢好了。
虎子今日又跑了一趟縣城。按照筱月的吩咐,他去了呂記雜貨鋪旁邊的周大夫的醫館。
他跟周大夫說明了來意,周大夫這幾日生意正清淡,也沒什麼要緊的事,便在周夫人極力的慫恿下一口答應了下來。虎子去的時候,還看見了一個有著翡翠眼眸的少年,他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張病床上,想來是周大夫收留的病人,這少年身邊還有個二十歲左右的英俊青年,眼眸卻是湛藍的海水顏色。
虎子生平第一次瞧見彩色眸子的西楚人,不禁多看了兩眼。顯然那兩人已經將方才虎子和周大夫的對話都聽到了耳朵裏,那個翡翠眸子的少年就問虎子道:“這位大哥哥,你們村裏真的有櫻桃宴嗎?真的很好玩?”
虎子隻當他是小孩子愛玩,便想著多拉一個客人去玩便多賺一份銀錢,笑道:“是啊。又能吃又能玩的。我妹子說了,我們那雖是鄉下但是勝在空氣清新,景致也不錯。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我們那雪山村雖然冬日裏上山不方便,但是現在這時節才是最好的時候,山上許多野果子都熟了,還有些野物都出來了,更稀奇的是我們那大雪山半山腰裏有一個冰雪洞,就算是三伏熱天你趴在那洞口都能感到裏麵傳來陣陣涼氣兒。聽我們村裏的老人說,那冰雪洞都有一千多年了,那裏麵都是千年寒冰,萬年不化的。村裏有些人家夏天要招待客人,都提前割一塊肉放到那冰洞口,放幾天都不壞的。”
翡翠眸子的少年眼睛似要放出光來,扭頭對那藍眸青年道:“哈爾哥,我也想去。”
那藍眸青年笑著揉了揉少年的頭道:“要去也行,不過你這幾天得聽大夫的話,快些把傷養好。”
翡翠眸子的少年興奮的點了點頭。
虎子回來時就把這件事情說給了筱月聽,筱月一聽便知阿洛定是留在了周大夫的醫館養傷,因她並沒有跟虎子講那日幫了阿洛的事,所以虎子並不知道。
虎子見筱月旁邊石榴穿著一身素色衣裳坐在桌邊裁紙,她換了姑娘家的裝束,梳了一條長長的辮子側垂在頸邊,完全不似那日他初見她時野小子的模樣。虎子對這樣的石榴有些陌生。
他張嘴剛叫了聲:“十三姑娘,你…”話還沒完,就被石榴給打斷了。
“陳虎,我不叫元十三了,”石榴微仰著頭,有些驕傲的跟虎子道:“我以後就叫做元石榴。”
虎子一愣,怎麼這野丫頭還改了名字了,不過這石榴叫起來確實比十三好聽,他連忙誇讚:“叫石榴好啊,石榴滾瓜溜圓的,和你很像啊,看著就討喜。石榴多子,象征著將來多子多孫,多好啊。”
他話沒說完,石榴的臉都綠了,這個憨小子竟然當著麵說她圓?還說什麼多子多孫,她什麼時候跟他熟到可以亂說這些了。而且她根本就不胖好不好,她隻是臉蛋太圓潤給人的錯覺,試想一個暗衛若是象
石榴砰的一聲把手裏裁紙的剪刀拍在桌上,翻了虎子大大一個白眼,冷著臉進了裏屋。虎子被瞪得莫名其妙,懦懦的問了一句:“她怎麼了?”
筱月差點兒笑倒在桌子上,這一對活寶太有意思了。一個憨直,一個別扭,還真是夠絕配的。她指著椅子示意虎子坐下,壓低聲音笑道:“虎子哥,你也太不會說話了。哪個女孩子願意被人說成滾瓜溜圓啊?那不是變相的說她胖嗎?”
虎子兩道粗眉皺起,“我可不是說她胖,我是說那樣圓圓的臉蛋有福氣。而且她本來就是圓臉子,和我娘一樣。我娘說你和你娘的臉子是鵝蛋臉,難道我說錯了?”
筱月這次是真的笑趴到桌上,眼淚都冒出來了。虎子哥太好玩了。
屋裏簾子呼一聲被從裏麵掀開,石榴大瞪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氣得雙眉倒豎,臉色紅紅的,“陳虎,你是故意跟我過不去是不是?咱們到外麵單挑去。”
她習慣使然,在暗衛隊裏若是大夥有了爭執,都是直接單挑分勝負。這陳虎分明是故意和她做對,先是說她胖,又說她長得像他媽,她今日不把他打服了就跟他姓。
虎子聽到單挑二字,卻是眼睛鋥亮,立時蹦起來興奮道:“十三…不,石榴,你肯跟我切磋了?”
“嗯。”石榴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算是答了虎子的話,直接就往屋外走,“我手重,你可別叫疼!”
“不會,不會。”虎子喜氣洋洋跟了出去。
筱月在心中腹誹默數一…二…三…數到五時,外麵傳來虎子一聲聲慘叫。筱月猛錘桌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渾身軟得不能動彈。她就知道石榴一定會給虎子苦頭吃,可憐虎子竟興高采烈送上門兒去挨揍。
過了片刻,筱月揉著笑痛了的肚子在那裏直喘氣,石榴滿麵笑容的進來了,筱月忍著笑道:“出氣了?”
石榴瞧筱月一眼,仰了頭笑道:“好久沒揍人了,真爽快。”說完,門簾兒一挑,進了裏屋回味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鼻青臉腫的虎子腐著腿進來了,筱月往他臉上一瞧,整個是個熊貓。撲哧一聲又忍不住笑了。
虎子哭喪著臉道:“我哪裏得罪她了?她是真下狠手啊。差點兒沒把我打死...”
筱月心道,她那還是留了情的,隻打你的皮肉,沒傷你筋骨和內裏。石榴真要是發了狠,一鏢就能殺人於無形。
“虎子哥,快坐下緩緩,”筱月笑夠了,上前扶著虎子讓他坐在椅上,給他倒杯茶,瞧著他青紫的熊貓眼取笑道:“今後還要不要再跟石榴切磋了?”
虎子苦著臉瞪她一眼,甕聲甕氣的埋怨:“你不夠意思,虧我把你當妹子,你竟然看我挨打不幫著我,還笑我。我剛才都聽見了,你在屋子裏笑得好大聲。”語氣十分的委屈。
筱月就見不得表情萌萌的少年,尤其是熊貓眼兒的憨厚少年更是讓人發笑,但她怕再笑下去虎子同學的自尊心受創,便收了笑,一本正經的道:“虎子哥,不是妹子不幫你。你們兩個武林高手過招,我這個小豆芽菜的三腳貓把式哪敢靠近?別讓你們淩厲的掌風給掃到了。”
屋裏傳過來石榴愉快的聲音:“什麼高手?笨得像狗熊似的,一推就倒。”
屋外虎子臉漲得象紅布,卻直言道:“石榴的功夫好我太多,我那兩下子在她跟前就象瘸腳貓跟大老虎似的,我輸的心服口服。”
筱月暗給虎子哥點一百個讚,輸陣不輸人才是好男兒。不像時下絕大部分的男人是死要麵子,絕不會承認敗在一個女子手裏,對於那樣的男人,她隻有兩個字奉送:滾粗。
筱月拿了藥油給虎子擦臉,邊擦邊用裏屋能聽得到的聲音故意說道:“虎子哥,你這模樣可千萬別讓叔和嬸兒瞧見,他們非得心疼不可。石榴也真是的,怎麼下這樣的狠手?就是打也別照著臉呀,照著身上打也就了,那臉若是打破相了,將來看你怎麼娶媳婦?”
虎子嘿嘿一笑,提起媳婦來有些不好意思:“不瞞你說妹子,我這回是鐵了心跟你幹,其實我就想自己攢些老婆本兒呢。到成親的時候,我買幾件拿得出手的首飾給她戴,不都說你們女孩子家喜歡那些頭花啦手鐲子啦,她若是跟了我,我定不會讓她在別人麵前低一頭,反而是要讓那些人來羨慕他嫁了個好男人。”
筱月恨不得給虎子點一萬個讚,這時代的男人能有象虎子這種想法的幾乎是鳳毛麟角。在這個時空裏,絕大多數的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一般都被看作是丈夫和家族的附屬品。未成婚的女子可以為了家族的榮耀當成商品來進行等價交換,以嫁到權貴之家來鞏固家族的穩定,出嫁後的女人則要遵守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完全沒有自己的意願和自由。活得象菟絲花般柔弱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