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微涼的三月。
清晨的金色將整間屋子鍍上一層暖色,微風輕輕拂過窗簾,陰影時而變換著身姿。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激情響亮的鬧鈴響徹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洛逝從被子裏伸出一隻胳膊狠狠地把鬧鍾向牆上扔去,嘴裏嘟囔著:“該死的連夕,沒品的女人。”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口水還沒醞釀出來,吵鬧的鈴聲再一次響起,“人長得醜,還不早起,你對得起社會嗎。人長得醜,還不早起,你對得起社會嗎。人長得醜……”
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被窩裏鑽出來,眼睛半睜不睜地開始穿衣服,洗臉,刷牙,化妝。
對於連夕這個怪咖,洛逝已經無力吐槽了。在她的摧殘下,大學三年過的可謂是豐富多彩,讓人崩潰的鬧鍾隻是冰山一角。
說起連夕,大一在一群爺們兒的包圍下,過五關斬六將當了班長;大二結束時什麼四六級,計算機二級,駕照,這個證那個證過了個差不多;現在大三,搖身一變成了本市赫赫有名的宋氏集團的董事長助理。關鍵的一點是,此彪悍女長著一雙水淋淋黑漆漆的大眼睛,挺立的鼻子,櫻桃樣的小嘴,還留著一頭齊腰的長直發,溫婉柔和的外表,暴力凶悍的內心讓洛逝恨得牙癢癢。
“你這個壞壞壞女人……”專屬於連夕的鈴聲響起來,洛逝胡亂抹了一把臉跑出去,“阿尼哈賽喲,有何指示?”
“你是豬啊,兩個鬧鍾都叫不醒你。把我晾在這邊很爽?”
迷迷糊糊的洛逝揉了揉耳朵,“嗯。”
電話那邊徹底爆發:“你等著,小畜生!感情老娘的一番好心都被你當驢肝兒肺了。”
被咆哮聲驚醒的洛逝,趕忙低頭哈腰認錯:“女王陛下,小的一時糊塗衝撞了您,還望見諒。小的這就飛奔過去。”不及那邊說什麼,洛逝便掛了電話。
一陣風卷雲殘,洛逝著急忙慌地打了個車趕去宋氏集團。
宋氏要招幾個實習生,碰巧連夕知道了,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洛逝得了個麵試的機會,今天早上差點錯過,等下見了女王大人,估計死的很慘。
站在直衝雲霄的摩天大樓下麵,洛逝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一個個匆忙的身影在旋轉門中進進出出,不帶一絲神色。幸虧有連夕幫忙,穿了一身還算規範的職業裝,不然自己真的成了大家眼中的異類了。
“請問你對你應聘的職位有什麼看法?”
“你在大學所學的知識能讓你勝任這個職位麼?”
“你是怎樣看待跳槽的?”
“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們的嗎?”
洛逝被幾位麵試官的連番輪炸搞得筋疲力盡,自己是怎樣答的早就忘了個一幹二淨,出了大門腦子裏還一直盤旋著各種各樣的問題,自己看來是沒戲了。
坐在馬路邊的長椅上,給連夕發了條短信報告戰果。等了半天也沒有回信,看來她又忙的腳不沾地了。
初春的風,依稀帶著冬天的凜冽,洛逝裹了裹身上單薄的風衣,時而還有未落盡的枯葉從樹上盤旋而下。洛逝不由得想起以前經常做的問答題,此情此景刻畫了主人公內心的淒涼與無奈,情景交融,寓情於景。
身邊有個優秀的連夕,把自己的比的什麼也不是。就連走後門的一個麵試都做不好,還真是念書念傻了。
沿著馬路慢慢往回走,在一個轉角處看到一家別出心裁的畫廊,偌大的招牌上寫著兩個大字“青青”。
推開門,一股暖氣撲麵而來,空蕩蕩的屋子裏隻有老板在一旁昏昏欲睡。
漫無目的地逛著,那些抽象的估計連作者本人都認不出來的話讓洛逝暈乎乎地,心裏暗自想道,怪不得老板在打瞌睡。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洛逝看到一幅熟悉的畫。天青色的構局,仿佛籠著一層薄霧,在這煙雨迷蒙中,佇立著三兩小屋,屋外立著一顆古柳,看的仔細了,仿佛那一抹綠色緩緩地隨著微風浮動起來。眼神慢慢地移到右下角,寫著“木心”,底下題著一行小字,“楊柳青青客舍新”。
洛逝簡直要叫出來了,木心是她最喜歡的青年畫家,他筆下的畫麵仿佛有靈性一般,總是能直擊內心,最值得一提的是,木心是她的校友。自己常常買了雜誌,將木心的那張撕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時間長了,竟也有了厚厚的一本。
掏出手機,和那張畫拍了張合照,美滋滋地發到了朋友圈。不一會兒就受到連夕的回複:“朽木不可雕也。”高興地心情瞬間回到穀底,長出一口氣,走出了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