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一代能知道,在他死後,還能製造這樣的風波,必定含笑九泉了。

他是建國前出生的人,經曆過很多我們和平年代長大人無法想象的事,不同的際遇,養成與天鬥與人鬥其樂無窮的心態,拿一會兒來不鬥爭,渾身不爽,才會常常的去和父老鄉親過不去,製造風波並引以為傲,隻要能處在輿論的中心就心滿意足了。

葬禮是可以收份子錢的,來的客人送上一點禮金,記錄在一本鋪子上,表示哀悼,你來我往,禮尚往來,潮濕小鎮的風俗如此。

文家的上一個葬禮,文三代奶奶的葬禮,是九幾年的事了,那時的民風,一個家庭不管有幾個兒子,來的禮金,都是一本鋪子就記錄了客人的情誼,不分兄弟的彼此。

所以當時文三代奶奶逝世所收取的四萬禮金,才能被文一代收攏去,然後給文老幺憑借幺兒受寵,老母豬借豆渣,有借無還的借去做生意創業。

文老幺因為挪用公款不得不從市裏回歸潮濕小鎮,雖然沒有人際關係,卻還是騙到了文一代手中的母親去世收取的禮金用來創業,爛泥扶不上牆,還是失敗了。

市裏背的罪名帶不到潮濕小鎮,回歸家鄉的人生,文老幺不得不從零開始,重新籠絡了許多人際關係。

如今潮濕小鎮的風俗變了,家中老人逝世,不再隻鋪一個統一的人情鋪子,而是每個子女都能各設一個鋪子,各人有各人的人際關係,看誰的麵子來就把禮金送到誰的鋪子上,這樣其實是比較科學的。

文二代因為性格極端,年輕時遇到挫折受不住,賭氣在家憋屈多年,任何親戚都不去人情來往,在親生父親死掉這個時機,卻是非常尷尬,他曾斷絕所有的社會關係,按理說不應該在設立鋪子,可親生父親去世,身為兒子連個人情鋪子也不敢鋪,得多不孝才不敢,文二代背不住那樣的名聲,仍舊是鋪了個鋪子。

文老幺知道哥哥已經斷絕社會關係多年,仍舊鋪鋪子,雖有不妥,卻不好直言駁斥,閉口不言,再怎樣那也是哥哥,基本的禮儀要維持。

文老幺是講禮的,卻就不講禮的野騾子,黃四帶著容容跟著煤老板沾光白吃白喝去海南旅遊過年回來,黃二的公公去世,黃四沒有不參加的道理,他遲來,一看到文二代竟然也鋪了個人情鋪子,滔天的怒氣又發作了,尚存了一點理智,沒有在文一代的靈堂發作,而是私下衝黃二罵道:“你家文二代多少年不走人情了?人家有事你文二代都不去送情,你們真好意思鋪鋪子,文二代早就社會死亡了!肯定是文三代想錢,慫恿的。”

這個文三代倒是冤枉了,文二代做事一向一意孤行,不會和人商量的。

黃二被黃四狗血淋頭罵一頓,人窮誌短,不敢回嘴,兄弟放的屁都是香的,聽進了心裏,去和文二代商量,要不要把鋪子撤了。

文二代沉吟半響道:“我不鋪鋪子,旁人會說閑話,說我好不孝,連鋪子也不敢鋪,我送出去的禮金幾倍都有了,別人還一個回來並不誇張,況且,當年並不是我不願意和朋友來往,是我爸爸到處去告他們貪汙扶貧貸款,他們記恨,家裏有事都不通知我去幫忙,我不可能腆著臉主動去,再者,我文家的事,關黃四多少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