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禿子在石廠上班幾個月的考察,黃四發現外侄女婿並沒有黃大跟他描述的那麼差勁,開車嘛,誰會經常翻車呢,就技術性的分析經常翻車還能活著嗎,黃四後知後覺的罵了黃大一頓,怪黃大多嘴讓禿子錯失了給喵老板貼身駕駛的機會,一家親戚都給煤老板服務豈不更壟斷?黃四的小三媳婦容容處事麵麵俱到,不僅把煤老板的媳婦哄的團團轉,也從來不怠慢所有人包括一文不名的文三代,容容尋了個時機安慰文三代:“你舅舅都罵過你姨媽了,就是你姨媽說你們禿子不會開車,你舅舅才沒敢把他介紹給喵老板的。”文三代扯起臉皮苦笑說不出一句話,容容又歎了一句:“可惜了,現在那個駕駛員靠喵老板帶著都掙了不少錢了。”文三代當然知道了,能怎麼樣?去質問黃大“為什麼你那個一文不值的丈夫可以靠黃四發跡,我的丈夫就不可以?”去質問黃四一句:“你作為我的親舅舅,為什麼一輩子都要聽別人的一麵之詞來傷害我?”她什麼也不敢去說,論起血緣來黃大黃四才是親姐弟,她不過隻是外侄女,去問了什麼也不能改變,惹到黃大一絲絲的不快更要添油加醋的去黃四那裏告狀,又添新恨,黃四更要來咬牙切齒的罵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姓的人,親疏有別卻硬要充作一家人,早生二百年嫁出去的姑娘潑出門的水,她媽不用回娘家,她也不用回娘家,她和黃大黃四一輩子可能連麵也不會見,那樣多清淨。

不管怎麼添堵日子還是要過,文三代為了躲避大雙的牌局帶著孩子隔三差五的就帶著好吃的去石廠探望禿子,石廠在荒野之中,客車到站下了車還要走上半小時山路,文三代給孩子相處的時間少的可憐,這是為數不多的幾個時機,山路崎嶇泥濘,路邊的每一朵小花和蒲公英都能吸引女兒的注意,她教她給每朵花起名字,她背著她摘花拔草一路到石廠,禿子卻並不欣喜她們母女去探望,麵帶不耐煩的顏色,大抵是買了個新款手機,開始的時候倍感珍視,手機殼鋼化膜全部裝備好,輕微的碰觸一下都心疼,用上兩年之後手機功能過時,漸漸就厭煩了,使勁摔打都不心痛,還想早點摔壞了換新手機,禿子對文三代就是這類感情,文三代一點都不擔心丈夫的厭倦,因為禿子根本就沒有換新手機的資本。

禿子是典型的農村孩子,在木城的河邊長大,他出生那年老禿子學到了駕駛技術,靠幫人開車多報銷修理車輛的費用還偷油賣,想著法兒的弄錢,收入比種地時提高了許多倍,收入高了受惠的首先就是作為家庭獨生子的禿子,他的奶奶七十歲才抱了孫子稀罕的不得了,自己從兒子那裏得到的所有錢都給禿子花,禿子得到的零花錢比鄰居小孩都多,奶奶也事事遷就他,竟養成了一個少爺脾性,在村裏混充了幾年少爺,長到讀書的年紀去木城鎮上了就開始碰釘子,鎮上的有錢程度比村裏高了那麼一點點,他既算不上有錢,外貌還醜陋,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上木城的姑娘形骸放浪極容易上手,他竟也牽手不到一個,禿子的臉型和南方的泡菜壇子一個形狀橫著的橢圓,黢黑的皮膚上麵點綴一雙魚泡眼,瘦骨嶙峋的鷹鉤鼻子薄薄的嘴唇,加上發量稀少,委實連長相一般都算不上,所以他曆來喜歡的女子就沒有一個曾喜歡他,如今趕上發體,文三代生孩子坐月子沒胖上半點,禿子撿文三代吃不完剩的來吃了,發體到八十公斤,一米七的個子活活一個大胖子,“除了我誰會看上他?”文三代堅定不移的判斷,生了孩子以後禿子常常嫌棄她“你看你這個樣子一點兒女人味兒都沒有!”,她從一開始的傷心難過,慢慢演變到不以為然的回複一句:“我就是一身死人味兒配你都綽綽有餘。”這也算他給她的一種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