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後來微涼總在想,如果當初和陸凱在高中堅持念下去,一起考進大學,那所有的未來是不是都要改寫,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可是,一說如果,心就疼了。
也許那時的他們都站在迷茫的十字路口,選擇著今後的路該往哪兒走,參軍至少是一種磨練,微涼覺得再見到陳林輝他一定會變得不一樣。
西然出車禍的這天,是八月底快開學的時候,當時西然坐四中一個熟識的男生的摩托車去四中玩,回來的路上,西然坐的那輛摩托車在下坡路上拋錨了,西然在後座上被甩了出去,當時就失去了意識,傷勢很重,一起的還有陳東東和子豪,和陸凱都是好兄弟,微涼也認識,他們嚇壞了,趕緊把西然送到醫院,西然清醒過來的時候堅決不住院,青石鎮上的醫院熟人很多,西然怕被人看到告訴了她媽,她當時的情況最不想被她媽知道,隻好簡單處理了一下借住到桐梓鄉裏一個他們認識的男生家裏,西然托他們找微涼,讓微涼來照顧她,當時微涼沒有手機,他們幾個都聯係不上她,那天下午微涼正好去街上買東西,就碰見了正在焦急地找她的子豪,
“微涼!!!”子豪老遠看見微涼就朝她跑了過來,微涼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嗬嗬,幹嘛呢?看到我這麼激動,”
“你還笑,我們到處找你,都快急死了,”
“找我幹嘛?我手機掉了,找我肯定不容易呀,”
“西然出車禍了!”
“什麼?誰?誰出車禍了?”微涼以為自己聽錯了,
“西然啊!她上午出車禍了!”
“......,”微涼頓時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跟你廢話了,你趕緊跟我去柯宇家,她現在在柯宇家,也不肯去醫院,東東在照顧她,也不方便給她上藥.......,”
“快走吧!!!”微涼的耳朵裏隻有車禍兩個字,什麼也聽不到,
說著子豪就載著微涼火急火燎地往桐梓趕,一路上都是車子揚起的灰土,子豪騎得很快,微涼還是一個勁地在後麵催他快點,半個多小時後才到柯宇家,子豪告訴她在二樓,微涼飛快地跑了上去,一推開門,就看到西然眯著眼坐在床上,衣服都破了,半邊臉到胳膊到大腿到腳全都是血,那一幕直接刺激了微涼,微涼跑過去趴在床邊就開始嚎啕大哭,在靜謐的房間裏顯得震耳欲聾,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血淋淋的場麵,更何況床上坐著的是西然,子豪上來後就使勁拉微涼起來,勸她不要哭,可微涼哭得都快岔氣了都停不下來,屋裏還有陳東東和另外的幾個男生,都低著頭不說話,許久後微涼才慢慢平複過來,因為他們說要把西然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再上藥,不一會兒西然的朋友嘉妮也來了,她家就在那附近,,微涼跟著嘉妮去她家拿衣服給西然換洗,在路上碰到了陸凱,陸凱騎著踏板車還來不及問微涼去哪,微涼拿完衣服回到柯宇家時,陸凱已經在柯宇家門口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什麼事我不知道啊,我還知道西然出車禍了,傷得不輕,”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剛,”
“我上去了,”
“嗯,我現在有點事,晚點再過來陪你,”
微涼沒有說話就上樓了,陸凱知道她難過,也沒再說什麼就走了,微涼把西然帶到衛生間換衣服的時候又哭了,衣服混著血跡都黏在了西然身上,微涼根本不敢用力脫,最後索性找來剪刀都給剪了,
“怎麼辦,西然,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要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現在,沒事,先養幾天,有的地方隻是皮外傷,”
“可是......,”
“不能讓我媽知道,她知道肯定會難過死的,”
“嗯,可也瞞不了太久啊,你總得回家吧,”
“再說吧,你別告訴你外婆,”
“知道了,”
花了好長時間微涼才給西然上了藥換了幹淨的衣服,讓她休息會兒,陸凱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你回家嗎?”
“一會兒就回,不然我外公外婆不知道我去哪了,”
“嗯,我送你回去,”
“我不放心西然,”
“明天你早點過來就行,”
“好吧,”
“東東,你晚上就少睡會兒,看著點西然,”
“放心吧,我不睡,”
“那我和微涼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陸凱把微涼送回家已經晚上九點多,微涼晚飯也沒吃,一夜沒睡,第二天天微微亮就起來直接坐車去了桐梓柯宇家照顧西然,
第三天的時候西然的媽媽居然找來了,她聽說西然出了車禍傷得很重不敢回家躲在桐梓,就跑來桐梓挨家挨戶地找,哭著喊著,最後還是找到了,把西然接回了家,那時候微涼覺得西然很幸福,有那麼擔心她的爸媽,才消失了那麼兩天就滿世界地找她,如果換成她,也許怎樣都等不來自己的爸媽吧,她想。從那以後西然再也不敢坐摩托車,再也沒想著隱瞞爸媽自己任何不好的事,她覺得父母才是最擔心自己安危的人,隻是那時的微涼還不明白這些。
開學後,西然請了假留在家裏養傷,微涼和默兒回了學校,轉眼就上高二了,課程抓得越來越緊,學校要求把高三的課程在高二就上完,然後到高三就全年複習衝刺高考,微涼的學習大不如從前,隻有比較擅長的語文課和英語課會偶爾聽下,其它的理科科目幾乎都放棄了,也提不起興趣,每次月考都是能混則混。
沒過一個月,微涼的媽媽就從上海給微涼寄回了一部手機,是微涼找了無數個要用手機的理由加上三寸不爛之舌要來的,倒也不是他們舍不得給微涼買手機,隻是怕耽誤她學習,但是隔得那麼遠,聯係也不方便,隻好給微涼買了,其實微涼隻是想跟陸凱聯係得方便點,
陸凱上了高二後,在學校混得也更加高調,經常打架惹事,被班主任請了好幾次家長,何姨也是恨鐵不成鋼,放假回去看到微涼還總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微涼管管陸凱,希望他們能好好地,一起考進大學,後來微涼總在想,如果當初和陸凱在高中堅持念下去,一起考進大學,那所有的未來是不是都要改寫,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可是,一說如果,心就疼了。
那天晚上微涼照舊一放學就去了一中等陸凱,可是他沒在台球室打台球,老板娘說他們幾個都還沒來,微涼隻好站在校門口旁邊,陸凱一出來就能看到的位置等他,放學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的時候陸凱才神色匆忙地走出來,一起的還有他一大幫子兄弟,有的麵熟,有的麵生,陸凱看到微涼的時候顯得很不高興,
“你怎麼在這裏,不是讓你直接去住的地方嗎?”
“你沒跟我說啊,”
“行了,你趕緊走吧,打車去‘一家人’,我晚點過去,”
“你要幹嘛?”
“有點事,”
“什麼事啊?”
“肯定是不方便帶著你的事啊,”
“......,”
微涼隱約覺得不安,她覺得陸凱肯定又要打架,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隻好轉身走出一中,沒有的士進來也打不到車,她走得很慢,不停地回頭望,陸凱和那幫男生一直站在校門口,微涼沒再往前走,就近進了路旁的商店裏,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她不放心陸凱,果然沒過十來分鍾,有兩個騎著自行車的男生出了校門後,陸凱那幫人就衝了上去要打他們,兩個男生騎上自行車就跑了,沒讓他們圍住,微涼看見陸凱和小強手裏拿著磚頭追那兩個男生,一邊追還一邊喊,最後還是沒追上,又回來了,陸凱直接走進了台球室拿了一瓶水一口氣喝下一大半,才看到微涼站在門口望著他,他早該猜到微涼沒有走,他隻是不想讓微涼看到他打架,就算他混得再牛逼,也有被別人打的時候,無論是打還是被打,總會有傷,物理裏不是講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麼,他的微涼也是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