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臘雪初下繞紅綃(上)(2 / 2)

孟驚羽別他一眼:“墨陽,慎言。”

“慎言慎言,我不說就是,是吧世卿妹子!”

陳墨陽一邊說著一邊跑開了,眾人聽了,知他打諢逗趣,也不當真,嘻嘻哈哈笑作一團,孟驚羽卻不饒他,將花往林世卿手中一塞便追了出去。

陳墨陽隻繞著桌子跑,間或還拉過來個人當做擋箭牌,和孟驚羽小規模地過上幾招,寬敞的船艙裏被他們鬧騰得雞飛狗跳,倒是又亂又熱鬧。

陳墨陽就這麼又跑了兩圈,再一次路過林世卿的時候,忽然將他拉出來塞到了孟驚羽懷裏,道:“你們兩個快謝謝我!”

孟驚羽和林世卿一齊愣了。

林世卿愕然道:“謝——什麼……”

話音未落,場景再一次轉換。

林世卿懷裏那個片刻前被孟驚羽塞過來的彩綢大花變成了一條紅綢的一端,另一端握在孟驚羽手中,而綢帶正中則是一隻紅綢花球。

陳墨陽從喜娘手裏接過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兩隻紅地小酒盅,其上雕龍刻鳳,活靈活現的:“龍鳳呈祥,早生貴子——哎,你們可別光看杯子,這裏頭的女兒紅可是我的寶貝,窖藏得有五十年往上了,頂頂的香,特意等你們兩個成親開的!”

屋內的人聞言都笑得眯起了眼睛,看著他和孟驚羽——有那麼一錯眼的功夫,林世卿甚而覺得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的母妃和哥哥。

這時候,林世卿才發現自己和孟驚羽皆是一身大紅喜服,金線描邊,繡著各樣吉祥喜慶的紋飾。

她恍然過來——原來那是她此生都未曾奢望過的、屬於一個女子的鳳冠霞帔,洞房花燭。

清晨時分,沒有宿醉的頭痛感,林世卿是在眾人的祝福聲中睜開眼睛的。

滿眼的大紅,耳邊的喧嚷,亡者的笑臉……好像都仍在腦中,好像……這並不隻是一場夢。

正出神間,林世卿聽到窗欞被輕輕扣響的聲音,收回飄遠的神思,掀開被子開了窗。窗外是一隻信鴿,林世卿捉住鴿子,取下鴿腳下的小信筒,拆開一看——是沈寄寒傳信給他。

林世卿看完後,深吸了一口氣,借著桌上沒有熄滅的燭火將紙條燃去,奮筆回了兩句,將紙條塞回信筒,重新綁到信鴿腿上,放飛了。

沒過多一會兒,林世卿的門被再次扣響。

這一次是孟驚羽。

“我來問你——世、世卿……怎麼了?”

林世卿一把摟住了孟驚羽的腰:“這段時間梨園沒有旁人,我想……我想恢複女裝……給你看,好不好?”

這沒頭沒腦的是怎麼了?

孟驚羽乍然一聽不喜反驚,心裏“咯噔”一聲,第一反應是世卿一定出了什麼事,撫著林世卿的背,將人半摟著進了屋,又將房門關上,仔細思忖片刻,說道:“這段時間園子裏的確沒有什麼閑雜人,你若想,我自然也是希望的。可是你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跟我說,我——”

“沒事,”林世卿截聲打斷他,“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僅此而已。”

孟驚羽被林世卿這番簡單直白得前所未有的表達釘在了原地,猝不及防之下喉嚨仿佛被什麼塞住了,心跳卻驟然快了起來。

孟驚羽怕自己聽錯,想要確認,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隻好亂七八糟地說道:“冬季南方戰區陰冷,還要常常顛簸,營區裏炭火也少,我隻是想讓你過來養養身體……你別走就好——你剛才說那個……之前雖然也有梨園之約,但是我沒想過……”

林世卿再次打斷他,明明白白地說道:“不是你想,是我想。我不會走,剛才說的那個是認真的,至於梨園之約,我——唔……”

孟驚羽再也忍不住了,攬過她的腰低頭封住了她的嘴。

初時隻是試探,卻在唇瓣摩擦的瞬間染上了執迷的氣息。

孟驚羽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很快便不再滿足於簡單的貼近,控製不住地伸出舌頭,細致又急切地描摹她美好的唇形。

林世卿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平時或溫潤或淡靜的眸子此刻緊緊閉著,一動也不敢動。

所有如此刻一般溫柔繾綣的對待,於她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體驗。

林世卿的唇顫抖著,孟驚羽暖濕的舌尖掃過她的牙齒,仿佛在氣惱她緊咬著的貝齒,懲罰性地咬了一下她柔軟嫣紅的唇瓣。感受到唇上些微的痛意,林世卿混沌的腦袋裏仿佛有一根弦崩斷了,再也憋不下去,鬆開牙齒,貪婪又急促地呼吸著。

曖昧的舌遊進了她口中,一路探索,攻城略地。

唇齒交纏,氣息交錯。

細碎的日光中,桌上一盞未滅的孤檠散發出旖旎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