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兵剛來時,周遭的目光便已經開始往他們這個方向聚集了過來,便是稍遠些的周軍幾元將領也不例外。
林世卿見到似有情況發生,扯了馬韁便要去瞧,他身旁的汝陽侯爺卻在這時出手拽住了他的韁繩,似笑非笑道:“若是孫兒感興趣,何不叫上本侯一起去看看?”
林世卿抬眼瞅了瞅他,將自己的韁繩從他手裏拽了出來,沒有吭聲,隻有胯下的馬兒不安地刨了刨土,才又抬起馬蹄,和身側的馬兒一齊邁開了步。
陳墨陽想了想,道:“那我便聽你稟完再走吧,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
話聲落下不多時,汝陽侯爺林豐毅和林世卿也一同驅馬過來了,林豐毅欠身抱拳問道:“陛下,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可是有什麼新進展?”
孟驚羽微笑答道:“無事,勞侯爺關心。”
孟驚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來,見二人來了心道若是楚軍營地當真遭襲,第一個要瞞下來的對象便是周軍,或者說是這個“汝陽侯爺”。
孟驚羽向陳墨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留下來,隨後又怕這個傳信兵再說出什麼不便示於眾人的不好的消息,便朝那傳信兵道:“你且到近前稟來。”
那傳信兵應下後,正要往前走,孟驚羽卻驀地渾身一冷,大喝道:“來人!拿下!”,旋即抽劍搭在了傳信兵的頸側——他知道哪裏不對了!
一開始,他是從千裏眼中看到的這個傳信兵,而他用千裏眼去觀察的方向是越衡郡的方向,營地方向則是相反,照理說,這個傳信兵傳的若是營地的消息,那麼他來的方向必然是後方,怎麼會在他向前方查探的時候進入到他的視野?
這個傳信兵,有詐!
在聽到孟驚羽的喝聲後,那傳信兵立馬腿一抖,一臉惶惶然地跪了下去,連連磕頭疾呼道:“陛下冤枉!”
陳墨陽雖心覺有異,但尚且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見到孟驚羽的動作,心中立時悚然一驚,隨著他“來人”的喝令聲,和其他幾元將領並一些靠近的兵卒一同向他靠了過去。
林世卿也要跟著眾人打馬靠近時,老侯爺卻再一次拉住了他的韁繩:“難得的好戲,乖孫兒是想演呢,還是想看呢?”
林世卿瞥了老侯爺一眼,將他的手從自己的馬韁上掰開,默了片刻,在他收回手之前,拽住了他的手,按住了他腕上脈門,輕聲嘲道:“孫兒原想著爺爺年事已高,對這些入不得眼的俗事應該早就不感興趣了,卻沒想到爺爺不僅有興致,這興致還挺高——嗬,罷,孫兒便陪爺爺好好看看。”
話音落後,林世卿轉過頭,按著他脈門的手指微微加了勁,似有意似無意的又補充道:“……畢竟演的人想看不容易,可看的人想演卻容易得多了,您說呢?”
汝陽侯爺沒有掙脫,任林世卿拿著自己的腕子,語氣平和極了,話中那點微末的玩味幾乎讓人難以察覺:“興許演的人以為自己在看,所以才會認為想演很容易……也未可知啊。”
林世卿聽後抿緊了唇,沒再說話,另一隻手則悄悄按在了龍淵劍柄上。
那個傳信兵因為距離孟驚羽的馬匹還有幾步,他一跪下,孟驚羽的劍便有些夠不到他,眾人漸次圍上來時,他正要再次磕下頭,可頭還沒等磕下去,他卻忽然從甲中摸出來一柄短刃,趁著孟驚羽一愣神的功夫,反手一震將他頸側的劍挑飛,緊接著揉身而上,將那短刃一把插進了孟驚羽坐騎的眼中。
那馬兒仰起頭來痛嘶不止,臀部高高翹起,反身一扭就將孟驚羽重重甩到了地上。
孟驚羽身上的重甲扛刀兵扛擊打,當然也很扛摔,但被這樣一身甲胄夾心摔到地上的時候,反震的力量也同樣無與倫比,孟驚羽不備之下頓時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孟驚羽座下那匹良駒同他一樣,一身精鋼重甲,除了眼睛和幾片鎧甲鏈接的縫隙處,根本就是刀槍不入。
不過還好的是,這畢竟是一匹千挑萬選出來給陛下乘騎的軍馬,遴選的重要標準之一就是脾氣得好、得穩,就怕陛下在它身上受點什麼傷。所以這匹馬兒除了一開始沒有忍住瞎眼之痛將孟驚羽甩下去以後,的確表現十分沉穩,除了原地轉圈撒蹄子出氣以外,再沒有添什麼別的麻煩。
而那個傳令兵在原地一滾躲開馬蹄後,提氣躍起翻到了那匹馬兒的另一側,又是一刀插進了馬兒的另外一隻眼睛裏,腳尖借著此時剛好刺過來的幾柄長矛輕輕一點,緩了口氣,再一次躲開了馬兒揚起的蹄子,輕巧的落在了孟驚羽身側。
馬兒痛極,慘烈的嘶鳴聲響出了幾裏地,瞬間傳遍了所有壓陣的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