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世卿的心像是停止了,又像是跳得太快,他的腦中有些不熟悉的迷亂,未經思考便一把推開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孟驚羽,退了兩步又兩步,施禮的時候恨不能將頭幹脆埋到袖子裏,口中道:“下使不勝酒力,衝撞了陛下罪該萬死,先行告退了。”
麵對戰場上的鐵甲寒光他可以遊刃有餘,麵對朝堂上的明槍暗箭他可以應對自如。
然而此刻,麵對著孟驚羽這三言兩語的話中有話,這位堪稱大周棟梁的堂堂左相大人……落荒而逃。
不過此刻這位棟梁腳步匆匆,怕是沒有工夫考慮自己有生之年會不會還有比這更丟臉的時候。
留在原地的始作俑者意猶未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味著剛才近在咫尺此刻仍然徘徊在鼻尖的淡淡馨香,綻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又從懷中拿出了那個珍藏著的梨花香囊,輕輕婆娑兩下。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了,他的笑意中又帶了一些無奈。
還好衣衫寬大,沒有更加嚇到他,孟驚羽有些慶幸。
可是,真的……不想讓他就這麼輕易的離開。
孟驚羽腦子有些發暈,今日殿內的香氣似乎格外的讓人難耐。
他解了冠帶,將雕刻精細的發冠放到桌上,又隨手解了腰帶外衫扔到地上,剛一進屋就覺得渾身燥熱難當,現在又加上了林世卿剛剛的刺激,孟驚羽現在隻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他衝外麵大聲吩咐道:“朕身子不適,你們都下去罷。”
外麵的宮人侍從聽後大多離開,隻剩下隨侍的內監總管鄭陽,之前在暖閣等候如今聞聲而來的兩位世家小姐,趙晴和陸婉婷,以及紅著臉卻麵無表情的剛剛從孟驚羽寢宮中離開疾步而來的林世卿。
鄭陽聽到孟驚羽所言,又加之看到了這位臉紅得像是又喝了不少的使臣大人,這一邊疑惑著陛下屋裏是不是原本沒有酒的,那一邊疑惑著往常陛下臨睡前都是他服侍洗漱才會就寢,可為什麼今日卻會直接吩咐眾人離去。
他有些心緒不寧的問道:“相爺,不知陛下與相爺商議的如何了?”
林世卿深呼吸了幾口,感覺到臉上的熱意在涼風吹拂下退了許多,穩了心神,回道:“陛下已和下使商議完畢,隻是陛下身子有些不適,想先行睡下了。”
鄭陽聽了這話當然不信,可又不好直接違逆聖意,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搓著手,就聽一旁的趙晴自告奮勇道:“如果鄭陽公公不方便入內查看情況的話,不如讓臣女進去查看一二如何?”
鄭陽聽後甚喜,之前在宴席上就見陛下對這位趙晴小姐關懷有加,又想到陛下已經二十幾歲,身邊卻還沒有個一妻半妾,立刻讚同道:“那就麻煩趙晴小姐了。”
林世卿看了一眼趙晴又看了一眼陸婉婷沒有作聲。
趙晴得了鄭陽允許,抬腳就往寢宮門口走去,臉上是明顯的擔憂。
而陸婉婷的臉上則是一副似喜似憂的神色。
林世卿斂了眸子,臉上看不出來半分殊異,心道:孟驚羽有自己的半根血參打底,應該沒什麼問題。
當下也就沒有開口阻止。
一念之差。
不知道未來會悔青了腸子的林世卿此刻雖然沒有阻止,但是看到趙晴這樣主動的進屋去找孟驚羽,心中還是有那麼幾分隱然的氣怒。
林世卿背過身,將趙晴的身影排除到了視線外才覺得舒服了一點,對著鄭陽道:“大人還不離開麼?”
鄭陽見他臉色不好,心中猜測或許是剛才這相爺對於和陛下商談的結果不是很滿意,自然也不想惹怒了這位貴客,於是圓滑笑道:“奴才這就要去著人給陛下守夜去了,相爺不走嗎?”
林世卿忍住了沒有再看那散發著柔和光線的寢殿,一把拉起了陸婉婷的手,對鄭陽道:“這就走了,隻是還要請總管大人代下使向陛下轉達一聲。”
林世卿將自己和陸婉婷拉著的手給他看了一下:“下使對於陸小姐甚為滿意,多謝皇上,下使必不辜負陛下美意。”
鄭陽一愣,旋即立刻反應了過來,微微施禮道:“相爺言重,老奴必會轉達。”
林世卿見狀,微微一笑點了個頭牽著陸婉婷直往宮門方向去了。
鄭陽看著二人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孟驚羽寢宮,搖頭一笑,也離開了。
走到無人處時,林世卿放開了陸婉婷的手,溫文道:“世卿多番失禮,還望小姐見諒。”
陸婉婷感受到手中暖意驟消,卻是一把又將他的手抓了回來,眼中浮起水汽:“相爺究竟把婉婷當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