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樓主……”她望著血泊中的白衣男子,隻覺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氣全都沒有了。她想哭,想像萱姑娘一般,可是她連哭的力氣都已沒有。她隻能握住他冰冷的手,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她想起初見他時他臥於軟榻之上,周遭血腥搏殺,竟似和他全無關係。他一身白衣,眉眼如水,隻看了她一眼,便讓她驚顫不安的心霎時平靜。跟隨他四年,雖是出生入死,但隻要有他在身邊,便不會害怕。
他像是無所不能的神,可以庇護身邊的所有人。
四年的腥風血雨,每一次的身臨險境,無不是他逆轉時局,反敗為勝。
每日看著他,覺得他早已超脫了凡世。這樣的神,怎麼會死呢?
可如今,他冰冷的屍身就在身邊,她又怎麼能不相信呢?
蕭亦清看著眼前悲傷的女子,隻能沉沉地歎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夏紫萱已不再哭泣,也不再流淚。隻是抱著頭顱,目光呆滯地望著地麵。
那樣絕望暗淡的目光,誰也想不到會出現在萱姑娘的眼睛裏。
船外爆竹聲忽又密集起來,想必是新年已快到了。他起身,拉起花絢,輕輕道:“我們走吧。”
“那萱姑娘……”花絢看著她道。
蕭亦清搖搖頭,道:“她需要時間。”
花絢又看了一眼那顆微笑的頭顱,終是點了點頭,隨他出去。
“當——當——”
寒山寺的鍾聲響起,穿越重重夜色來到這座古城。鍾聲一響,便是新年到了。還未及鍾聲落下,密集的爆竹聲已接連不斷地響起,一時之間,使得這本空曠孤寂的暗夜驟然熱鬧起來。
這除夕之夜,與家人團聚,本就該是快樂的。
夏紫萱聽著船外喧囂的爆竹聲,輕輕道:“雪辰,你聽到了麼?過年了,你該回家了。”
剪紅情,裁綠意,花信上釵股。殘日東風,不放歲華去。有人添燈西窗,不眠侵曉,笑聲轉新年鶯語。
舊尊俎,玉纖曾擘黃柑,柔香係幽素。歸夢湖邊,還迷鏡中路。可憐千點吳霜,寒消不盡,又相對落梅如雨。
跋
一個月後,暗月閣赤血門門主夏紫萱攜洛影樓樓主宮傲夜的首級返回,受到薛東樓的大加讚賞。隻是看她的眼神,卻已有隔閡。
夏紫萱雖不言,但對他也不似往日。
隻怕薛東樓也未曾想到,洛影樓一事,竟使他與自己最得力的助手生分了許多。或許空穴不來風,他聽聞夏紫萱在浙江的所作所為,已超出了他的預料。救雪劍,救宮傲夜,放萬靈王,殺綺陌,她做的每一件事,無一不是逆著他的意思而來。
不過既然她已將宮傲夜的人頭帶回,那麼他也不會過多追究。
一襲紫衣又如先前一樣,凜然佇立,不可侵犯。
隻是她的一顆心,終於徹底地死了。
那個善良單純的公輸傲,那個至情至性的雪劍,那個不諳世事的柳柳。隨著他們的離去,她內心僅存的溫暖和柔軟,也已不複存在。
經曆了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恨情仇,她的眼神終是再激不起一絲漣漪。
為恨而生的女子,終究是沒有愛的。
祁連山巔,白雪皚皚。
風不停,卷著遍地白雪,吹起男子如雪的衣袍。